此行出使宋营,必然是个饱受羞辱的差事,只从宋军传回来的出使条件,就已经让很多人义愤填膺,宁可战死也坚决反对和宋军议和,何况是孤身入营生死难料。
人选问题忽必烈再三斟酌,本意是想派一位蒙古族的部族长者出使,从身份地位还有做事经验都可以代表忽必烈,可是在私下一探口风之后,吓得差点让部族长者挥刀自尽。
宁死也不出使宋营,这是一些蒙族官员和部族长者的态度,忽必烈一下难住了,几个汉官派出去一是级别不够,再说他也不放心,别在整出许多他难以接受的条款。
一整天连个出使宋营的人选都没有定下来,气的忽必烈两眼喷火,总不能让他自己去当使者吧,看到始作俑者郭守敬在一旁默不作声,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忽必烈咬了咬牙还是叫起了郭守敬。
“郭大人,你躲在角落之中干什么,可愿意替我分忧,代朕出使宋营议和?”
“臣在,谨遵圣命,郭守敬愿意出使宋营议和。”
郭守敬疲疲塌塌极不情愿的从众臣子里站起来,在忽必烈面前叩头领旨谢恩,看似被赶上刑场挨刀的犯人一样,垂着头丧着气回府安排后事。
其他蒙族高官还有长老,以及几个汉官大臣,无不兴高采烈心中暗自称快,你鼓动大汗派人出城和宋军议和,那宋朝提出的条件那么苛刻,还能活着回来吗?大家都不去,大汗叫你去,你要敢不去就先斩了你,就是你出的鬼主意,就该你去受着个罪。
郭府之内上上下下几十口,看着自家老爷脱去了冠带,褪下皮靴赤脚站在冰冷的地上,身上只穿着薄薄的裘衣,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依然步履鉴定的朝着城门方向走去,都围在一边颤抖着声音安慰他。
“老爷,你要回来呀,老爷!”
“郭大爷,疼了吧,穿上双厚袜子吧!”
“老爷,披上个毛领,别冻坏了!”
郭守敬微笑着摆手回绝,咬着牙一路走上了城墙,在宋军土城上箭手的注视下,坐上了一个吊篮从城头被放了下去。护城河水流湍急,虽然宋军投入了不少的砂石砖瓦,可是大多都被冲刷到了下游,护城河的水只是浅了,并没有断流,依然不是郭守敬能够走过去的。
宋军大营中急速的跑过来一个小队,再众多元军怒视之下,把一架长竹梯扛了过来,丝毫不在意城头上森严的杀气,还有那雪亮的刀枪弓箭。
“来吧,光脚的走过来吧,掉下去淹死你白死,城里还得派人再来,所以啊你就小心点!”
堂堂一代奇才郭守敬,什么时候听过这样的话语,就是忽必烈在朝堂之上翻脸急了,也不曾轻看或者侮辱过郭守敬,其他的官员更不用提了,只能从他后边吃屁巴结。
可是宋军的两个大头兵,话就是这么冲这么横,你还真得乖乖听着,稍有一个不底细,还没等到宋营去议和呢,你郭守敬的小命就要丢在路上了。
“好、好,兵哥哥,你压稳了,莫要晃我才掉不下去。”
郭守敬浑身都冷透了,现在是晚东早春交接之时,那冰雪都没有开化的时节,赤着脚穿着薄薄的裘衣,能说出不结巴的话语,郭守敬的定力已经算是超级好。
长竹梯的竹竿很是坚挺细长坚韧,架在还有一丈多宽水面的护城上,一只脚踏上去就开始颤悠悠的晃,让郭守敬都不敢分神去看水面,硬撑着把精力集中在脚下的竹竿上。
就在这寒风瑟瑟的天气中,郭守敬从这头走到对岸踏上实地的时候,鼻子和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浑身上下都开始哆嗦,跟在宋军士兵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紧倒腾。
一会的时间郭守敬就跟不上了,要不是这一小队中出来两个人驾着他走,估计他走不到赵天佑的营帐前边,就得死在这寒风刺骨的路上。
十八根粗大立拄撑起啦诺大的中军宝帐,几个红腾腾的炭火盆子散发着浓浓暖意,被宋军士兵扶着迈了进去,一股暖意立刻让郭守敬浑身一抖,说不出来的上下舒坦。
“来者何人,还不上前与我家将军通名报姓,所为何事?”
别看郭守敬刚刚回过神,祛除寒意之后不在浑身哆嗦,但是架势派头依然很有规矩,跺着方步上前,身体向前微微的低头一躬身,两手抱住低声道:“启禀宋朝大将军,在下郭守敬,身为元世祖忽必烈钦点的使臣,特来与贵军商议停战议和之事!”
“哈哈,哈哈,他派你来特意受辱的你不知道吗?停战?议和?你自己相信吗?相当初我大宋皇帝派人和你们议和多少次,割地赔款上贡珠宝瓷器,你们当下表示答应了,可是收了东西不过一个月,又开始派兵在边境烧杀抢掠,你们知道什么叫停战吗?知道什么叫承诺吗?”
陈龙复早期还是个小校的时候,就曾在与金国的而战争中驻守边关,当时还是蒙宋联手灭了金国。元朝不但没有分给宋朝该得的好处,还趁着战乱之机,抢占原本就属于宋朝的疆土,简直是个专门坑队友的家伙。
一听到忽必烈派人来停战议和,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们的诺言什么时候变得可以遵守了,这样简单的道理,大宋营中都不是傻子,岂能会有人相信你?
不过郭守敬低头施礼对的是居中而坐的赵天佑,陈龙复只是侧位的将军,他心知肚明这人是来敲打自己,首先要灭掉使臣的架子和自信的。
“郭守敬是吧,天下有名的大能人啊,你身为汉族血脉,你怎么会甘心替蒙元卖力?不怕你的列祖列宗,郭家的血亲族人咒骂你一辈子?”
郭守敬听完之后抬起了身子,举头直视做坐中的赵天佑,朗声道:“这位大人问得好,正好郭某也想辩解上一两句,郭某自幼苦心读书,从没有想过其他的事情,因为郭某眼中,天文和水利,向来没有国界之分,受益的只有耕农百姓,哪有蒙汉之分。”
本书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