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是想以此为由,托了那制琴弦的匠人送了古籍去贺先生的书肆?”顺口应了一句,忙是连连颔首认同道:“这法子好,既可不再另寻了送信之人,还可悄无声息送出了书信。”
“再来,现下这许多书肆之中,还未曾见过一家愿意回购旧书古籍的铺面,刚好可让人信以为真。至于小姐所提的败家之人,可是担心有那偷卖了家中私藏的富家子弟?”转而朝隔壁那家努了努嘴,示意这旁的婍姐儿。
自是得了明确的回答:“这家慈母多败儿就是最好的力证。长幼无序已是大大的不妥,紧接着又因偏爱幼子,让他们兄弟失和更是万万不该!不说旁的,但说等这位老太太百年后,若是仍有同胞手足在旁相互扶持着,至少有所依仗不会被人趁机各个击破!”
抬手比了个圈,才又接着言道:“我们或许不曾见过那原先的房主,不敢妄断他当初下定决心要沽出祖产时,究竟是何等的心境。但有一桩却是不能确定,其中是否另有缘故,指不定就有知晓内情的有心之人,趁机施加了外力所致。才让这原先的房主,不得不弃了祖产外走他乡?”
被婍姐儿这么一提,其余之人也都在愣神片刻后,齐齐颔首:“还真是这般的,眼看我们陆续搬进这宅院,隔壁那家不但没有意外,就连他们家的下人们也都跟着幸灾乐祸。”下丫鬟杨桃本就应了自家主子之命,那段时日里多有留意左邻右里的动向,因而最是清楚。
听小丫鬟如此应到,陆娘子也不忙附和一句道:“就隔壁的那对无情母子来看,或许原先这房主被迫搬离而去,未必就此走向了落魄边缘,兴许因而脱了无望的困境,反倒另有一番作为也未尝可知。”
“小姐自当放心就是,贺先生也是那一点就通的明白人。听了此等消息必会点头赞叹一句,至于如今书肆之中多了一项,理应不会大肆宣扬,才对!”见其忙了略略降低了音量接了一句。这旁的婍姐儿也不禁莞尔。
本就深知那位贺先生的秉性,自是无须担忧。而对于这原先并不熟捻的生意之事,在经过这许多年的历练后,又有从旁略加指点一二的自家兄弟在,早已不能同日而语咯!
“要说当初选定自己寻了手艺精湛的匠人,将自家所产的蚕丝加工成琴弦,便是为了多一份稳固地收益。毕竟我们所期盼的海外贸易迟迟未见动静,其余枯坐等待,不如先行谋一桩进退可控的买卖,兴许才是那完全之策!”
如此悠悠道来。婍姐儿忙又微笑接了一句:“别看眼下无论是贺掌柜平缓经营的米行也好,还是由你们陆家兄妹几个联手打理的布庄也罢,都不过是默默无闻在这外城中,才刚扎下根基。但凡做到童叟无欺的商户,无论初到之时多么的不起眼。只要用心经营便可打响名头,从而在此立稳脚跟!”
“再则说了,而今我们还有另一桩非常之事,需的费些心思。在此期间,只要得空你们也都可以畅所欲言,将联想到的好点子报与我知,谁又能断言你们之中。就无一人是那早有先见之明的存在?”提及这句之时,婍姐儿已顺势环顾了四周一眼,只见众人皆是久久愣神后,方才陆续醒转过来。
“怎么可能,就奴婢几个哪里能与小姐您比肩一二的,主子您这是说笑了吧?”待回过味来。樱桃已是连连摆手,忙不迭出声应道。
却被一旁的大丫鬟文竹当即拦到:“这个你们几个还别不信,当年还在南方之时,咱们小姐还真寻了姐姐我在旁,商议过有关渲州城内铺面与田庄佃户的事儿!”
要说先前只当自家这位主子。不过是为了随口一言罢了,实在当不得真,而此刻有了文竹姐姐的一句斩钉截铁,众人俱是在吃惊之余不免越加佩服起来。
平日里,都曾听闻过别家主子是如何对待下人的。即便不如那早已亲眼见识过的,那位二房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婆子们,也早已对此了然的很。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那不幸中的万幸,能跟随小姐身边当差,不但未曾受过主人的打骂之苦,还能跟着先生在府中上了数年的学更是难得!
如今是人人能读会写,就连算账盘货也都难不倒她们,其中更不乏黄桃那般,在书法上颇见功力的小丫鬟。余下的也是各有所长,只有在外人面前皆是平平无奇,不敢显露一二。
其中自是小姐的刻意安排,唯有这般看似毫不出彩的小丫鬟,才好方便她们出门行事,任谁都不会防备一二。若说官宦小姐身边的贴身之人,能出两个略同文字的,倒也并不为奇,但似她们几个这般样样都能上手的二等丫鬟,只怕就不是如此普遍了。
而今,不但只有屋内的几个,就连此刻坚守厨房那两个最后被留在婍姐儿身边的三等丫鬟,也能自己提笔写了书信回家了。只是按小姐的吩咐,万万不敢提及这家书皆是出自她们之手罢了。
然而,对于自家主子的告诫,由起初之时的万分不解,到逐渐看明了其中的利弊好歹,也慢慢随之谨慎了起来。在这世间上,即便是官宦人家出身的闺阁千金们,也不是人人都会被家中教导着,学习这涉及颇广的几门功课。何况只是府中的下等仆役罢了,更是难觅其踪!
也正因此,这些能跟随婍姐儿身边的小丫鬟们,对于此等不同寻常无不珍惜万分的!继而,对于婍姐儿提及有关,跟随那制作丝弦的高手学习之事,也都积极响应。
“奴婢愿意前往学习。”“自是愿意的,小姐只管吩咐就是!”
听着她们四人齐声来应,这旁的婍姐儿已是连连点头:“多了也是无用,不如就你们两个出京便好。至于黄桃与樱桃两个还是仍留京城帮村文竹,继续收集各家的资料为好。每半年轮换一回也可,或等你们大致掌握了基础,再来换回也成,一切只看你们四个自己安排最为合适。至于那匠人小姐我自会与其道明详实,毕竟学了人家的手艺自当交足学费!”
说道这里已是停住了片刻,啜了口茶后,才又接续言道:“你们也莫为这学费担忧,待学会这门手艺后,便可在咱们这个院子里内设一个小作坊。如此之举可不单是为了省却人手,而是为了不受制与人罢了!就如同田庄的产出虽好,但每每要看丝商们的脸色行事,终究是无奈的很。”
“奴婢们明白,只是担心小姐在京城的人手可否足够?”难得率先开口的樱桃,已是忍不住接了一句问道,再看两旁之人眼中,也多半留有同样的疑问。
只见自家小姐微微含笑,指着城外那方告诉道:“你们忘了,当年跟随我大房的忠心旧仆中,除了你们那百名京郊庄户外,另有两队人马如今也已有了眉目,只是碍于多年再无消息,不免迟疑他们几家的孩子是否能用心当差?”
提到这桩婍姐儿也是半带苦笑,毕竟许多年前自己唯一打过照面的几人,皆不再是原主身边的亲近之人。至于那些早年伺候在旁的仆妇,只怕是半点印象全无了。仔细想来,远比本就常年居于乡间别院中的庄户们,更让自己紧张三分。
并不担心那些即将被送入京城的女孩数个,毕竟在姑母那儿被教导过一番后,该如何谨言慎行还是知道的。只是让自己将她们家中长辈联系一处,却实在让人为难的很。
而此事又能对谁道明详实,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安排定了丝弦这桩,却又留了大丫鬟文竹下来,低声吩咐了两句:“入京之前曾与我姑母有过商议,只怕等不到仲秋之时,那些孩子们就要被一并送入京城来了,由你继续调教我也可放心。只是当年他们几家走的匆忙,我那时年纪也并不大,只依稀记得几人的长相罢了,还得由你将她们家中详情问明录入,也免得到时候安排起差事来,乱了次序!”说道这一句,不忘抬头看了眼铺面的方向。
片刻后,才继续道:“你在身边年头最久,大约也更明白我所指之意。那陆家大郎若真无经营之能,我与姑母自是不会选定此人,至于安排他们陆家安身立命之所在,自有旁的选择。而今这另外几家已被我兄长陆续找回,自是不能坐视不理,更别提他们几家原本都是我母亲屋里的心腹之人!”
此刻在婍姐儿身边的大小丫鬟中,也仅有她文竹一人,并非出身国公府的家生子,却被其余之人都得小姐的信任,更是何其的可贵!
而此刻毫不避讳,与自己谈及当年府中旧事,文竹自是连声应了下来。其中既有诚心感激,也更是下定了决心,必将此事办得妥妥贴贴再不叫自家小姐忧心。
与此同时,那旁已步入自己所居厢房的陆娘子,也已同自家正在屋内仔细核对账目的妹妹,论道起日后另有粗使丫鬟入京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