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人命当买路财的事何建勋还是第一次听到,古时候的强盗都干不出这种事来,人本就是为了劫财,既然连命都要,这跟杀人越货有啥区别的,买路歌都不用唱,直接蹦出来砍人就是了。
何建勋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不好意思龙三哥,打扰你睡觉了,我们这就走离开,你继续睡。”打又打不过人家,不如先脱身再说,而且一回去之后就要让老爸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至于那八条人命哪里来,用屁股想都能明白一定是到时参加仪式的那些人里头贡献出来的,秉持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理念,只能先救了自己的老爸再说。
“想走?我说过要让你们马上走了吗?”那青年摇头微笑道。
“你说看在南渎的面子上……”何建勋刚想辩解,那龙三公子插口道:“我说会放过你们就会放过你们,没说具体时间,现在献祭即将开始,为免出现什么意外,你们两个还是乖乖的留在江底比较好。”
何建勋面色微变道:“这个怎么可以呢,这样吧,大家不打不相识,你放我们回去,我拿一只香喷喷的烤鸭来,然后坐下来吃吃小酒,你说怎么样?”
那青年男子冷笑道:“我连烤鸭都没吃过,会眼馋你一只鸭子?废话不想多说,让你们留下就留下,别惹我不开心。再唧唧歪歪,我要改主意了。”
何建勋见对方油盐不进,暗中向敖灵蓉使了个颜色,然后用手向后面指了指,示意往后跑。他决定冒险一试,毕竟对方只有一个人,他和敖灵蓉虽然打不过人家,未必连逃走都做不到。逃是一定要逃的,否则怎么回去报信。
“大哥,你身后是谁!?”何建勋眼光投向那青年男子的身后,昏黑的江水深处似乎真有什么未知的存在。
那青年男子闻言,转头往身后看去。何建勋马上双脚一蹬江底沙泥,身影向后冲出,同时对着敖灵蓉低喝道:“快逃!”敖灵蓉已经做好了准备,此刻也把身子一扭,转到何建勋身后,双手一推,推着他加速往远处逃遁。
那青年男子看着身后空荡荡的江水,发觉被骗,并未马上回头,甚至连生气的表情都没有,而是露出淡淡的笑容。
何建勋在敖灵蓉的帮助下逃出去极快,其实那已经不是他在跑,而是敖灵蓉带着他在逃。如果没有何建勋的拖累,她完全可以逃得更快,或许真能逃出对方的追击。
二人的身影在一股水流的包裹下,如同一颗闪亮着淡青色的流星,昏暗的江水便是夜空,流星划破夜空,往未知的地方坠落。
流星正在前进,昏暗的江水深处骤然间出现一片涌起来的激流,激流是从江底突然卷起的,无数泥沙被这股激流席卷着化为一条巨龙的虚影,横亘在敖灵蓉和何建勋逃走的道路前面。
在这条激流和泥沙所组成的巨龙头顶,另有一条人影正双手抱臂的站在龙头之上。
此人身形魁梧,头顶着一对乌黑龙角,面色凶狠,满脸胡须,犹如张飞再世,一看就不像是好说话的主。
既然被拦住去路,敖灵蓉索性一拐弯,往另一个方向逃遁,谁知奔出去没多远,江水深处又是一道漩涡狂卷而来,虽然没有用泥沙组成一条威武不凡的巨龙,那漩涡的力量极大,就像平地上刮起了一道龙卷风,贴着江底滚滚而来。在漩涡的最底下,同样有一条人影正双手高举,托着着漩涡的底部。
漩涡就是那人影弄出来的,能够操纵如此庞大的水流,其本事不问可知非同小可。
敖灵蓉震惊之下更加不敢往那漩涡处硬闯了,她被逼着再次转身,往最后一个方向逃遁,现在这个情况下,只要能避开那些人,就算前面的路不认识,也只能去硬闯。何建勋的心也沉了下去,他现在才想明白为何那个青年男子说话的口气这么大,假如出现的人影都是他一伙的话,对方的力量之庞大,自然可以轻易的制服自己和敖灵蓉。且能够做到如此沉稳和自信,一定会有后手制服得了二人。
不出何建勋所料,当二人再次折返并且逃出去一段距离后,前方又是一条人影出现,不过这条人影比较苗条,居然也是个女的,但手中却拿着一根很长很大的三刃铁叉。叉尖寒光闪烁,往前面一阵搅动,立刻就有无数道的水箭在江水之中形成,奔敖灵蓉打了过来。
那密密麻麻的水箭让人避无可避,只能后退或者硬挡。
一阵急雨般的细碎打击之声后,何建勋和敖灵蓉去势顿阻,他们只能停下,看着眼前持叉的人影。
那是一位披散着黑色长发的龙女,额头身着一对尖长龙角,比敖灵蓉的看上去更凌厉一些,至于面容,则生着一副瓜子脸,两道十分有神的剑眉微微扬起,下方一对杏眼不怒自威,看上去傲气十足。
那龙女的目光停留在敖灵蓉的身上,肆无忌惮的上下看了看,冷笑道:“也不算很纯的血脉,难怪不在南渎的龙宫里待着,却和一个人类混在一起。”
当何建勋和敖灵蓉被拦截下来之后,另外三个方向的人影纷纷靠了过来,不一会儿就把二人围在了当中。四个人八道目光全都冷冷的看着二人。
三男一女,除了一开始那位东渎龙三公子外,多了一位魁梧大汉,一位瘦高的中年人,还有便是眼前的这位妙龄女子。
何建勋是第一次在同一时间看到四条龙所化的人形,而且看那凶狠的样子,没有任何一个会比当初的教导主任、蜃龙来得更差。
“我说让你们留下,你们却不肯,到最后还不是一样要留下。”龙三公子冷笑的说道。
何建勋堆着笑道:“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我们知道你们躲在四周,故意引你们出来的。我不是叫了一声看你身后吗,其实就是发现了他们的身影了。”不过他的笑很勉强,简直比哭还难看,这种情况下想要靠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对方放了自己,简直难比登天。
“哦,你眼力会有这么好?可惜你的脑子不好使,不过听说凡人的脑瓜越笨,就越好吃。”龙三公子双眼盯着何建勋,然后很自然的伸出一条血红的舌头,沿着嘴唇轻轻的舔了一下。那条龙舌很长,露出嘴外一大截,简直伸到了眼睛下面,然后如一条蛇一般从左至右的缓缓滑过,最后一卷又收入了口中。
他那样子,似乎是一位饥饿的人看到了中意的美食,正渴望着饱餐一顿美餐。
何建勋的背后寒气直冒,他不是不知道龙也会吃人,当初在暨阳湖时,那蜃龙和蛟龙就也有过这种念头,只是后来并未成功,而何建勋一直和敖灵蓉相处,从来没有看到她露出过对人也有美食**的神情,自然而然把这层担忧抛在脑后。现在面对的这四条陌生的龙,可不会这么客气,在他们的眼中,吃掉何建勋的脑子和凡人吃掉猴脑本无太大区别。
“胡说八道,我这么聪明,脑子怎么会好吃呢,龙大哥,你不要搞错了,到时候口感不好吃岂不是败了你的兴致。”何建勋一定要为自己的脑瓜尽力争取保全的机会,况且越笨的人的脑子越好吃,这个道理是怎么来的,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龙三公子道:“脑子聪明的人,脑瓜之中经络太多,吃起来就跟嚼一块长得太老的丝瓜,到最后剩下的全是渣,口感很不好,而脑子笨的人,例如刚出生的小孩,什么也不知道,那脑瓜就嫩得很了,拿一根管子一吸,就会吸得干干净净,比蛋花还要滑嫩。你的脑子和婴儿是不能比的,只要稍微嫩一点,我就很满意了。”
对方的眼光始终不离自己的脑袋,似乎真要打算把这颗头拿来当猴脑吃。
“龙大哥,你说过只要我们留下,你就不会为难我们的,现在我们决定留下,你可不能反悔。”
“你现在才决定留下,有些晚了。你当我的眼睛没有看见,你们原本是准备逃的嘛。”
何建勋心中也有些窝火,既然对方真不肯放过自己,那么委曲求全只能自取其辱,他强压怒气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呢?”
龙三公子冷笑一声道:“既然你不听我的劝,违背了我的忠告,那么当初我答应的保你们平安就不作数。现在我的条件已经变了,留下你们的性命不是不可以,但是……她得跟我回去。”
龙三公子手指一点敖灵蓉,那意思当然是敖灵蓉要跟着他走。
“回哪里去?”
“这个就轮不到你这个凡人来管了,我东渎龙宫奢华舒适,灵气充足,无数龙纷纷以入住东渎龙宫为荣,好在里面延年益寿、长生不老。以我的身份,愿意带一两个女人回去那是她们的福气,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就算她真的是南渎的什么人,我也不会亏待了她,总会给她相应的待遇,如果和南渎无关,是一介游离在外的孤女,那更好了,跟着我总比跟着你更有前途。姑娘,我一直没问你叫什么名字,现在我看你十分中意,便给你这样一个机会,离开那个凡人,到我这里来吧。”
龙三公子向着敖灵蓉伸出了手掌。
他是如此自信,加上身份地位和外貌,不知有多少龙女为之心动,如今这个机会突然降临在敖灵蓉的头上,便如王子看中了灰姑娘一般编织成为一个美妙的童话故事。
何建勋一阵心虚,他真怕敖灵蓉答应对方的请求,不止是因为对方的强势,而是因为对方可以带给她更大的力助,例如可以借用对方的力量把自己的父母给救回来。
“玲珑……”何建勋看向敖灵蓉。
敖灵蓉沉默着,她也看向了伸向自己的手掌,对方的手掌宽厚有力,充满了可以依靠的感觉。
现场陷入了寂静。
周围的三条人影也用莫名的眼光盯着敖灵蓉,尤其是那位龙女,眼中满是嫉妒之意。她手中的钢叉微微颤动,随时都会刺出来,好把眼前这一位突然得到上天垂青的少女刺在钢叉之上。凭什么别人那么轻易就可以入住东渎龙宫,而且看龙三公子的样子,就算不准备把她娶进门当老婆,也会给一个小老婆的名分。对于来路不正的龙,能够当个侍妾也是一步登天的事。
龙三公子的手还是伸着,但是他脸上的笑意却渐渐凝固。他没有想到敖灵蓉会思考那么久,在他想来,这根本就是不需要选择的问题。
“我可以多给一些时间,让你仔细想一想……”
————————何父刚吃完午饭,碗筷还未收好,并听到门外脚步声响,他还以为是何建勋与敖灵蓉回来了,抬头一看,却见是两名衣着笔挺的保安,着两位保安面生的很,前几天并未见过。但何父来这里的时间并不长,有很多人不熟悉,并问道:“两位有什么事吗?”
其中一名保安面色冰冷的说道:“何工,接上级通知,架梁仪式提前了,让你马上过去一趟。”
“提前了?新闻媒体到了吗?市里的领导到了吗?”何父诧异的问道。
“市里的领导马上就回来,至于媒体,领导说这不是什么大事,自己可以安排人拍照摄像,到时候剪辑一下送给新闻记者就可以了,胡编乱造是他们的专长,他们知道怎么写。”
“好吧,我马上就来。”何父点了点头,那两位保安微一躬身,便往下一次地方走去,似乎还要去叫其他人。
这架梁仪式提前确实有些意外,原本说好下午两点的,而现在才不过十二点刚到。何父穿好工作服,戴了一只白色安全帽,然后自己拿了一只数码相机走出集装箱。到了外面一看,果然见有很多人已经被发动了起来,纷纷往长江的江岸那里走去,数条大船正停靠在简易码头处,还有一艘较为庞大的工程船上正烟囱里冒着黑烟,按响了汽笛喇叭,发出呜呜的鸣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