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卿看着三个人笑眯眯的表情只觉得是三把明晃晃的刀刃。
她算是看出来了，四皇子这哪里是来游湖，分明是带着柳烟灵来给她添堵。
想来是进京的日子将近，也着急了吧。
见气氛僵持了下来，柳烟灵像是刚刚看到顾子卿一般，露出了一个惊喜的表情同她打招呼：“这不是顾小姐嘛，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顾子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语气生硬：“算了柳烟灵，我与你无缘。”
像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回应，柳烟灵愣了一下，四皇子也愣了一下。
周铖缙没办法，摇着扇子打圆场：“顾小姐这就有些过分计较了，今日风景正好，当是旧的恩怨情仇也都放一放，莫要扫了殿下游湖的兴致才是。”
这几句话说得恩威并施，又颇通事理。
顾子卿并不惊讶他的表现，若非能言善辩，自己上一世也不会一头栽进去落得那般下场。
重生一世，她倒是没打算给这位小侯爷面子。
想着，就看着周铖缙微微一笑：“小侯爷此话甚有道理。只是民女与柳小姐的恩怨江南皆知，如今放恐怕是困难，同船游湖未免扫了殿下的兴致。”
又看下四皇子再次行了行礼：“还请殿下恕民女不从之罪。”
四皇子眯起眼睛将眼前的顾子卿打量了一遍，觉得兴味缺缺：“既然顾小姐执意如此，那本殿下便……”
“四叔可是要游湖？”应衡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带着宋粟走过来，两个人一派和睦：“不知道应衡能否借个光。”
四皇子正愁没有台阶下，应衡这一句话是把他的脚都挪到面前铺好的台阶上了，立刻就恢复了温润如玉的表情：“船是顾小姐的，正好你同顾小姐有些交情，你来说顾小姐定然是会同意的。”
顾子卿隐秘地翻了个白眼，这个应颢说话实在是暧昧。
没想到应衡看到她竟然完全没有这几日闹别扭的意思，大大方方地走近了一些低声问道：“卿卿，你今日游湖怎么也不知会本殿下一声，不是说好本殿下陪你一起的吗？”
几时说好的？
应衡你怕不是活在梦里！
饶是顾子卿有两世的记忆也反应不过来此时是个什么情况，是故也未做反应，只是有些怔愣地看着应衡。
应衡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神情更加温柔：“卿卿，前几日是本殿下不好惹了你不快，别和本殿下生气了好不好？”
“这滇山湖人多眼杂，本殿下不放心你。”
一番话情真意切，别说是摸不清楚情况云里雾里的四皇子和周铖缙，就连顾子卿自己都有片刻晃神。
谁说皇太孙殿下冷心冷情不善言辞，就这张嘴一分说成十分，他要是去说书，茶楼都要爆满。
宋粟跟在他身后偷笑。
刚刚还说不是来找顾小姐的，现在不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子卿看着滇山湖碧色如洗的湖面沉沉地叹气，半点也没出门时雀跃的心情，更是没有要进舱内的心思。
应颢，周铖缙，柳烟灵，再加上一个应衡，里面够摸一桌雀牌的。
绿萼来劝过一次：“小姐，外面风大，要不您还是进来躲躲吧。”见她实在没有这个心思，也就不再说话了。
湖面上的风清清凉凉，吹得顾子卿有几分清醒，把几日的事情在脑海中又过了一遍。
这一路上她破坏了四皇子太多的计划，四皇子对她心中有气，才会有放纵柳烟灵买凶刺杀她的事情。
只是这带着周铖缙好言好语地想要撮合，吃相未免难看了些。
上一世这些都是进京之后才有的麻烦事，没想到这一次还没进京四皇子就已经按耐不住了。
看来她的重生真的改变了许多事情。
这样想着，肩头忽然就一重，紧接着一件风氅就披了上来，带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顾子卿猛地回头，就看到应衡站在他身后，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那个，湖上风大，卿卿别受了风寒。”
大概是第一次下台阶，总觉得哪里不太习惯。
日后多下几次就好了。
顾子卿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按规矩给他行了个礼：“殿下今日为何要上船，将我和殿下绑在一起于殿下何益？”
这一次顾子卿是真的有些着急，应衡最近行事越发奇怪，让她不得不担忧，自己是不是在远离四皇子之后又把顾家送上了另外一种危险之中。
只是这话落到应衡的耳中只觉得是顾子卿要和他划清界限，一怒之下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现在想下船未免太晚了吧，卿卿难道忘了本殿下同你说的话，你与本殿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呸，你才是蚂蚱。
顾子卿挣脱不开他，表情有些迷惑：“民女不是这个意思，民女誓死效忠殿下，可民女不想牵连顾家。”
那四皇子与周铖缙对顾家的财产志在必得，若是想不出合适的法子脱身，又被他们误认为自己已经倒向了皇太孙，只怕是要拿顾家开刀。
应衡低头看她，看到她眸子中一片清澈，先是松了一口气她并非是要与他划清界限，随后眼神中又多了些许复杂。
他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发，手抬到一半却又有些无措。
卿卿你可知，本殿下想要的不只是你的誓死效忠……
见应衡不说话，顾子卿还以为是刚刚自己的话惹恼了他，想要说些什么来补救：“殿下，并非是顾家不愿投靠，殿下若有需要，顾家必当全力支持。只是民女的父母都已年迈，民女不愿他们后半生灾难频仍。”
“本殿下没有不让你护着顾家。”
应衡沉沉地开口打断了她的话，随后叹了口气，小声说了一句：“你何时能像护着顾家一样护着本殿下就好了。”
“什么？”顾子卿没有听清楚。
应衡却是很难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耳尖飞快地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有些傲娇地转过头不看她：“左右是一个顾家，本殿下出手替你护了也并非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