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刁云杀燕王慕容忠,推慕容永为使持节,慕容永向后燕慕容垂称藩。元夕对玄凝之说道:“鲜卑慕容真够吓人的,不断地手足相残,这刁云怎么看都是慕容永的一把刀!”玄凝之道:“元夕越来越聪明,说得不错!所以我叫慕容冲不用亲自动手,只要保持健康,在一旁看热闹就行了。”二人相视一笑。
十月,慕容永率部东迁,派人向苻丕交涉借道。苻丕不允,两军交战。秦兵仅四万,寡不敌众,被鲜卑军杀得大败。左丞相王永,卫大将军俱石子都战死。苻丕担心被苻纂所杀,只率数千骑逃走,欲图谋洛阳。晋扬威将军冯该袭击苻丕的军队,苻丕大败,被斩首。其子苻宁、苻寿亦一同被俘,送至建康。司马曜没有杀他们,将他们送到降晋的秦太子苻宏处。初冬,元夕知道符丕已死,不胜唏嘘,“阿凝,我总觉得符丕不是个坏人,也确实有些本事,至少比琉璃要光明磊落许多吧!还不到三十,怎么就死了呢?”玄凝之叹息道:“他也是被姚苌吓的,疑神疑鬼,苻纂未必有这个心!不过,秦国大势已去,他应当早些像符宏一样看清楚的!”
孙夫人和朱夫人来找元夕说笑,孙夫人神秘问道:“你们知道吗?张义家招女婿那事?”元夕奇道:“思思要招女婿?难道有哪家愿意?”“还是琉璃会算计,怕自己身份太低被亲家看不起,干脆招一个放在眼皮子底下!找的是专门做船运生意的何家,家中三子,今年十三。”元夕和朱夫人都叹道:“听起来还不错啊!怎么会做上门女婿?奇了!”孙夫人鄙夷:“自然是看中张义为官,难道还能有别的?”元夕默然,这何三想必自幼也是金娇玉贵地养大的,倒插门怕是会让他心里极不痛快,将来两人能和美恐怕艰难!又想琉璃其人,不知怎么想的?还不如招个孤儿!三人散了后,元夕赶紧写信给张希,派人亲自送去。年末的一个傍晚,张希独自来见元夕,黯然说道:“已经去看过张思了,她这个没良心的,不认阿娘和我们,只记得琉璃和张义。”元夕不知该如何劝导,“既然如此,咱们以后都不理她!”张希强笑,故作洒脱道:“是!没错,我做大兄的,干什么要看她的脸子!”“我看过何三郎,长得还行,阿幸和他不是一个圈里的,其他就不知道啦!”张希道谢。在铁瓶巷住了三日,张希又回了兰陵。
太元十二年,正月,朝中任命谢玄为会稽内史。玄凝之对元夕说道:“我看时候差不多了,咱们收拾东西吧!”
元夕知道谢玄在朝中备受排挤,这才被调到会稽,笑道:“各有各的好!我们一家天天悠闲自在,比担惊受怕要强!”
三月,玄凝之被令回建康,临行之前,忽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多年不见的胡夫人上门,元夕心中诧异,仍热情招待。
胡夫人寒暄了阵子,尴尬道:“将军身边哪个叫阿有的,不知成亲没有?”
元夕叹道:“高不成低不就的,我想要不就把紫草嫁他算了!”
胡夫人扭捏一会,道:“……我家大娘子,夫人是见过的,之前定亲的那个一年前就病死了……我做母亲的总不想她守望门寡……”
元夕有些难以置信,不会是那个意思吧?瞪着胡夫人,干笑两声,不敢多说。
胡夫人抹泪道:“她说一嫁随父母,二嫁随己身。看上你家阿有多年了!”
元夕以为二人不声不响地私定终身,惊道:“什么?我怎么一点风声也不知道?”说完这话,想到阿有根本没机会跑到乡间见大娘子,定是胡大娘子单相思了。
胡夫人觉得羞愧,抬不起头。
元夕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印象里胡大娘子性情爽直还不错,却担心胡家以势压人要招赘,便道:“胡夫人有所不知,阿有还有个弟弟,要他照料,所以万万不能做上门女婿的。”
胡夫人急忙表态:“不必入赘,我胡家也不缺儿孙。听说你家就要回建康,我想能把这事在走之前定下来。要是能成,打算给阿有弄个军职,面上好看些。”
“这事,我得问阿有,他同意就行。关于军职、房契和田地什么的,这是夫家的事,不劳您费心,我会和夫君商量着办,不叫女家难看!”
胡夫人暗道:玄家果然与别家行事有所不同,且行且看吧!当下告辞离去。
胡夫人一走,元夕便跳起来叫人找阿有。
阿有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匆匆进来,见玄凝之夫妻都笑得诡秘,心里更是不安。
元夕道:“阿有今年二十有六,可有看中的姑子?”
阿有红着脸,“没有。”
“胡家大娘子你还记得吗?”
阿有想了一会儿,“是胡大郎的大妹,见过一回,记不太清了!”
玄凝之不耐,“直接说吧,胡大娘子想嫁你,你怎么说?”
阿有被雷劈中一般呆住,半晌答道:“属下一介仆从怎敢高攀官家女?将军是弄错人了吧!”
元夕大笑,“你只管说讨不讨厌胡大娘子,就行了!”
阿有想起胡大郎口中的大娘子:是个爽利的人,能掌家,听说还会几手粗浅的功夫。
阿有心中一动,羞涩地垂下头。玄凝之催促:“快说,害什么羞?”
阿有嗫喏道:“不讨厌。”
玄凝之夫妻相对一笑,元夕盘算要划哪几间铺子给阿有,玄凝之在想弄个什么职位。
隔了两天,元夕便派人上门提亲,彩礼不多,却有几件贵重的。胡家听说要弄个七品都尉之职,倒也满意。定亲的事情办完,玄凝之便带着妻儿搬走了。
或许是知道这一去便不大可能回来,相送的人极多,元夕伤感道:“不知不觉在广陵这么多年了,只是可惜刘夫人在不能回去和我做邻居。”二娘子默默垂泪。元夕懊恼道:“都是义母不好,说错话了!”二娘子扑进元夕怀里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