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1)

第30章

风将无味的毒带向敌人所在的位置,夜将几近透明的毒气隐藏,只见大片的土地正在死去。敏感的虫兽四处奔逃,但还是无法逃离风地捕捉,数不清的尸骨堆积了起来。

无论是谁,稍有不注意,都会被毒气夺去生命。那瞬间干枯的植物证明着毒气的可怕。

最后地挣扎!

这已经是最后的手段了!

这一张牌都出了,还是没有奏效的话,也许就只能等死了。

渊习故悄悄走到站在布毒点的将士们身后,躲在一个树后面,和将士们一起看着夜空。最后的希望——毒气已失去踪迹,只能看到一片黑色了。

真是可笑啊!渊习故突然自嘲起来。

他看着站成一排的将士们。

这用毒的计量居然成了最后手段,的确很可笑。且不说用毒会将家园破坏,它能不能奏效,还很难说。

不!也许没有什么难说的,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可以预料到结果。渊习故就在这一类人之中,但他还是走出营帐,然后和将士们一起看向远空。

哪怕只有一点不值得期待的希望,他们也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在意。

没什么可难说的。也许结局在毒气被风带走的瞬间,就已经显现出来了。人们抱着虚假的希望,眺望远方,内心十分空洞。

“这就是你的办法吗?”渊习故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渊习故立即回头一看。七布捂着胸口走了过来,嘴角还沾着一些血。七布还受着重伤,应该躺在床上休息,下床走路非常牵强。

“你怎么来了?”渊习故一阵惊讶。他立即走到七布身旁,伸出手,准备扶住七布。

“不用了!”七布强硬地甩开渊习故的手,固执地靠自己站立。他的身体有些晃动,伤势明显加重了,随时都可能倒下。

“你不该来这里的。”渊习故僵在一旁。

七布哼了一声。“为什么不该?会让伤势加重?那你不用担心,我暂时还死不了。林语舞很快就会带人来屠城了,我们这些将领都是悬赏对象,难逃一劫。我若回去养伤,只能活到敌军到来之际,到这里来,也只能活到敌军到来之际,没什么差别。”七布在接受医疗班地治疗时,偶然听到他们说起“大统领准备用毒”的事,便再也无法平静地休息下去,立刻拖着伤体赶来此处。

渊习故沉默了下来。七布说得很过分,但现实绝对不会比他说得更好。渊习故只是凡人,也只能做到那一步了。

“这就是你的办法吗?”七布再次说出这个句子。他将视线从远空移到渊习故的脸上。“结果会怎么样,你不会没猜到吧?能有多大的希望会成功?”

毒气前进时的画面那般壮观,即便被夜色隐藏着,也很容易被发现。那些毒气一旦被发现,将无法起到多大的作用。大多修者只需要用能量在身体周围构建一层保护膜,就不会中毒,只不过修为弱一些的人,连有效保护膜也构建不了,只能等着被毒死。

能有多大的希望会成功呢?

大陆一方,统领是身经百战的将帅林语舞,而且所有将士的修为都不低,想不察觉空气的不对劲都难。

失败的概率非常逼近百分之百。

渊习故反问:“那我还能怎样?我已经尽了全力。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场上,还能说出这种话吗?”明知很可能是无用功,还要去尝试,就像知道明天会下雨,还试着空手出门,碰一下不下雨的可能性。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七布抬起右手,放到渊习故身前。从刚才开始,他的手中就抓着一个东西。“不过,这机会也有很大的可能是一场空欢喜,毕竟我们处在如此不利的位置上。”

七布缓缓伸直手指,掌心的物体露了出来。

“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如果你还是不愿意,那我也只能放弃了。你自己考虑。该说的,我之前都说过了,不过我还是想要强调一遍。如果我们在这里沦陷,三角防御阵就会被攻破,不止我们会被杀,我们身后的皇殿也会被侵占。所有领土,所有族人的生命……都将被夺走。”七布说到。

七布手心上是一颗灵石。此地,只有一个人能够将之捏碎。

“他救不了我们的。他无论如何也救不了我们的。”渊习故绷直着身体说到。“我们也许早就已经完了。我族能撑到现在,是一个奇迹,就算今天躲过一劫,日后也会经历同样的失败。你以为就凭一场战斗能改变什么吗?就算他能在这里扭转战局,全局也不会改变。”

渊习故终于说出了这个事实。身为大统领的他,本不该说出这样的话,现在像是被灵石刺激到了,还是说了。

七布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渊习故,手一直举在半空中。他忍着伤痛,在营帐外找到了灵石,然后立即赶到此地。他真的决定将本次劝阻当成最后地劝阻了。

渊习故可以推开七布的手,也可以接过灵石。他又动摇了。两种选择摆在眼前,很多人的命运都很可能因为他地选择而改变。

“我已经说过了对吧。我是为了自己地位才拒绝让笛影。”渊习故道。

七布说道:“我都明白。之前是我太蠢了,一直不明白那么简单的东西。今天在病床上躺着时,也许我是太闲了,便开始回想这些天发生的事,已经知道你的情况了。”

“你……明白?”渊习故一愣。

“啊……我明白。”七布道。他想通了才来到这里,或者说,他想通了,还是决定来这里。“你是在担心你的妻儿吧。”

军中规定:凡我族人,当有入军之义务,不过凡立下军功的人,必受褒奖。军功又分为七等,最下等的第七级军功是指斩敌过半百之数(不用动脑,只需要奔波于战场上,若是能一直活下去,参战数多了,杀敌数累计起来,功劳就越大,升官的几率也就越大。)。得七级功劳者,可得上级宝兵,困难程度并不小。第六级军功,困难程度更大,第五级功劳又要比第六级功劳大……第一级军功在历史中几乎没有被人得到过,因为得到他太困难了,不过立下一级功勋的人会得到足以让几乎所有人眼馋地赏赐。会得到宝物这一点自不用说,还将直接被特令授予大统领职位,家人眷属可得军队守护,并享有诸如不用尽充军义务等特权……

最近几年,只有渊习故一个人得过一级军功。前不久的那剿灭敌军数十万,拿下敌军一名大统领所有领土的壮举,当可被称为第一级军功,只是渊习故本来就是大统领,而且与渊砂很熟,异族状况也不好,才只得“人员补充”的奖励。没有多少人知道有一个名叫笛影的人出现过。

以笛影的能力来考虑,笛影若是还在军中,是有机会得到大统领的职权的。这也就意味着,渊习故最在意的一项大统领专项特权——家人眷属可受军队守护,不用尽充军义务受到威胁。不过,军规受总统领的想法影响,要是总统领不高兴,完全可以用以下犯上的罪名将得第一级军功的人压入底层。笛影这种两位总统领都不熟的人,也很可能不得重用。

渊习故真的有些害怕。若是笛影升得太快,取代了他,那么他处在如今的位置才能保护的家人就……

渊习故的妻儿都有着皇族人的血统,修为比一般人要高,按照规则,本应加入军队,出入战场的。出入战场者,尤其是为异族而出入战场者,会死的机会实在太大了……

渊习故从未相信笛影能力挽狂澜,只是担心笛影这个威胁到他的地位的人会取代他,哪怕深受渊砂的信任,会被偏袒,可被取代的概率很小也不被他允许。他知道,异族面临末日了,只想尽可能的让家人多活一段时间。人只要还是一个人,就会有着私心,经常不受理智地控制。

“她……”七布呼出一口长气,脑中浮现渊习故的妻子的模样。“她不值得你这么做。”

渊习故摇摇头。这并不是你说得算的,就当我是个疯子吧!我就是有些自以为是。

七布想起了很多很多的往事,又接着说道:“她那种人——”

“不用再言。”渊习故道。为了阻止七布再说下去似的,渊习故不知怎么,顺手一把抓住了灵石。灵石上的能量波动透过皮肤,他才反应过来。

七布道:“你觉得她对得起你吗?”

皇族人中,有谁不知?渊习故年轻时与同为皇族人的渊池欺成亲,但时常奔波于战场,分多聚少。某一天,渊习故回家的时候,正好撞见渊池欺与某个人幽会,甚至于她腹中已有对方的孩子。后来孩子出生,虽叫渊习故父亲,但……

“是我的错。我常年不回家,冷落了她。那也算是对我的惩罚吧。”渊习故道。

“我不明白。”七布激动了起来。“她……咳咳……”他想要说些什么,但牵动了伤口,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

渊习故扶住七布,让他坐下。

七布调理了一下体内的旭气,止住咳嗽。他有些后悔,也许不该提起这件事的。这样也许只能起到揭开渊习故的伤疤的作用。

“你还是好好想想当前的问题吧。说那个人会拯救全族人,从某种意义来说,也不是特别夸张。他的确有机会夺走大统领的职位,但那也是在他得到总统领的信任之后,而若是不求助他,我族也许连那一天都撑不到,族人们也就——”七布道。

“七布……”渊习故叫了七步一声,意味深长,似乎表达了某种特殊的东西。

渊习故明白七步说的一切,但仅仅是理解而已,并不会因之而改变什么。

“七布……”渊习故又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嘶哑,仿佛是吼出来的。

“你怎么选择?”

渊习故没有立即回答,站起来看了看远空。夜很深,他什么也没看到。敌人就在他看的方向,那边的毒气也许都被清理掉了。风朝那个方向用力吹着,渊习故的发髻中夹杂的白色泛起白光。

“七布啊……”渊习故念着这个名字——这个数次劝渊习故捏碎灵石的人的名字。

最后,他做出最终地决定。渊习故的手指悄悄一动。

灵石碎了!碎片又变成能量,消散于无形。

“终于做好决定了!我可等了很长时间,也算休息够了。”几乎是在灵石消失的一瞬间,这诡异的人声便出现了。

“什么!”渊习故一惊,急忙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

“你——”渊习故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眼皮渐渐抬高。“你一直在这里?”

笛影就站在渊习故的视野中央,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仿佛不通人情世故一样,他直白地回答:“对呀!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营地。”

毒神死手助笛影隐去身形。他有心藏匿行踪,而且营地中的人疲于战争和内乱,没能及时察觉到笛影这个不速之客,其实本来是可以察觉到的。毒神死手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瞒过一整支有心提防的军队。笛影这次算是“投机取巧”了。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我就来说一说下一步的计划吧。”笛影说道。他不是喜欢拖泥带水的人,直奔主题去了。现在的形势十分严峻,没有给笛影拖泥带水的余地。用一万人与七万人战斗,而且还要兼顾其余的五大要地,劣势很明显。

刻不容缓,必须立即展开挽救行动。事实上,笛影并没有必定能挽回一切地把握。世上没有人够资格拍着胸脯说“包在我身上”。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百分之百的。人类能做的只有尽可能靠近百分之百,就好比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的完美。事物诞生之初,破绽就跟着被制造出来了。只要还可以被称为“活”,只要还存在于人类所能感知到的维度,哪怕是神也不是完美的。只有将世上所有东西,连大陆另一端的一个杯子破了这种小事都考虑在内,才有可能正确地推算出明天会变成什么样,不然杯子破了引发的连锁反应将会改变很多东西。几年前,某个杯子破了,持有杯子的人去打扫地面,正好怠慢了客人,客人怒了,打了杯子持有人,然后两个人开始相互作对,终于有一刻,客人忍不了了,负气离开,却不小心卷入战争,凑巧杀了一个敌人,正式成为士兵,几年后参与与异族地交火,杀了边荒的异族人……这是其中一种情况,此外还有无数情况,都是有着无数分之一的概率会发生。

不过人类不可能得知一切,也没有那种计算能力。

笛影忆起,自己很久前看过的某本发黄的古书上记载的内容。某个人说过,对于预测未来这件事,错的不是结论,而是前提。得知一切就有可能预测未来的前提是得知一切,然而没有人能够得知一切。

“我们来细细分析一下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吧。”笛影说到。他既像是很着急,又像是很消极。单从外表,谁也看不透他,也许是因为数十年前,不,对于沉睡了数十年的他而言还是不久前,他学会了冷静地应对各种事。面临的状况越是危险,就越是要冷静。

渊习故的嘴角抖了一下。“状况当然很糟糕。林语舞带大军‘围城’,我们就快完了,你应该很清楚。你有什么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快说,哪还有闲心让我们分析前因?我要的是解决接下来的麻烦的策略。难道……你也束手无策吗?”这一席话完全显现出了渊习故有多排斥笛影。

七布在一旁默默待着,不知该怎么化解渊习故的成见,嘴轻微动了动,可什么话都没有说。

“你听说过‘对症下药’这个医疗界的成语吗?”笛影说。他看起来完全没有在意渊习故,又或者是将‘在意’都藏于心底了。

渊习故哼了一声,一甩袖走到七布旁边,不再多说什么。

“那我就开始说了。”笛影的脑中划过大量信息,随即嘴开始动了。“在不久前,我们和林语舞隔岸相望,虽算不上井水不犯河水,也没有太多大规模地冲突。林语舞安心地坐在大统领的位置上,号令一方人马,而你们则固守三角防御阵势,构建出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不过我的出现,打乱了局势。林语舞消失了,而你们来到了林语舞的原属地。这样一来,你们的三角防御阵势也被打乱了,不得不构建新的联络路径。这里是林语舞原来的属地,她很熟悉这里,知道该怎么阻断你们联络路径。同时,你们还在为几万战士一事而争执不休,不止怠慢了新联络路径地开辟一事,还令军心大乱。林语舞却带着强大的阵容回来了。不止如此,你的部下刚经历一场大战,战力远不如巅峰时期,而敌方度过了一段养兵蓄锐的时期,才进攻此地。”

“突然发现,你简直像是事先知道了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样。难道你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猜到了现在?”七布说。“我们与林语舞开战,然后驻入了她的属地,会迎来这样的事是理所应当的,也许包括‘林语舞向弟弟林轩借来强兵’一事都没什么让人意外的。我们身处漩涡之中,一直没有发现,事先能够某种程度地预料到很多事地发生。”细想下来,七布发现了很多东西。“我们驻入此地后,林语舞逃离到弟弟林轩那里,然后来攻打我们,又借助熟悉此地地形的便利,而顺理成章地阻断了三角间的联络路径。这很合情合理。我们陷入困境,便只能求助你这个打出奇迹之战的人。我在想,你之前发动禁阵时,杀掉了林语舞几乎所有的部下,却让林语舞这个敌人头领,该最先考虑去除掉的人逃走了,是不是有点巧?如果林语舞不逃走,我们不会陷入困境,也就不用求助你。”

就在这一个瞬间,七布又想通了很多事。

笛影却忽视了七布的话,接着自己之前说的话道:“那么结论也就得出了。逃离困境的方法,在我能想到的范围内只有一种……”

笛影看向渊习故说:“你们没有发现吗?我们面临的这个问题有着一个关键点。解决了它,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造成‘孤岛现象’的根本原因毫无疑问,就是因为大陆大军压境。不光我们,全族都面临危机。但我们全族撑到了现在,这并不是巧合。我得承认,你设计的三角御阵很高明。所以答案也就出现了。我们之所以面临困境,除了敌人比我们强的原因以外,还因为我们被孤立了,而敌人有着后援。那么只要解决这件事——重新构建三角防御阵势,就可以了。不过虽说疏通了最新的联络路径就可以解决问题,可负责切断联络路径的是林轩,很强势。我们分不出足够的人手去疏通,那么就只有逼林轩撤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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