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先生的身体并无大碍,但景蕴寻人却陷入僵局。
在罗先生母亲坟地不远处,莫言带人找到了一间茅草屋,从种种迹象表明,是罗先生的父亲居住过的,然此时却是早已人去屋空,只留下一些晒干的草药,还在留在草屋内。
京城各处,锦乡侯府的人也早已四散出去,然而,罗先生的父亲确如石沉大海查无音讯。
看着罗先生一日日憔悴,问心斋的药田一天天荒芜,洛娉妍对于罗先生除了悉心照料,却是束手无策,对于药田也只得带着浅浅跟妮妮俩小丫头亲自照料。
惠宁长公主见洛娉妍一日日消瘦下去,不由将她唤至身旁,皱眉询问道:“洛丫头这是怎么了?是身子不适,还是出了什么事儿?”
对于惠宁长公主,洛娉妍虽心中始终保持着距离,但此事在洛娉妍想来,或许惠宁长公主会有更好的建议,毕竟皇贵妃中毒之事,惠宁长公主是知道的。
想了想洛娉妍朝蝉儿蝶儿扫了眼,二人见惠宁长公主点了头便轻轻退了出去。
待屋内只留崔嬷嬷与惠宁长公主时,洛娉妍便将那日与罗先生出城,发现罗先生父亲归来,然而大半月来却查无音讯,罗先生因此病倒的事儿,与惠宁长公主细说了一遍。
惠宁长公主听完沉默了许久,挥手对崔嬷嬷道:“你去库房瞧瞧,选两支老参给这位罗先生送去。”
洛娉妍一惊,没想到惠宁长公主竟是连崔嬷嬷也要遣走,崔嬷嬷却是朝洛娉妍微微一笑,急忙将门窗都打开,轻手轻脚往旁边儿临时库房而去。
惠宁长公主见洛娉妍一直盯着崔嬷嬷,不由得摇头道:“不是不信任她,有的事儿她知道了不一定是好事儿,不知道反而是对她的保护,你如今是锦乡侯府的当家奶奶,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洛娉妍闻言自是虚心应是,惠宁长公主见此将她招至身边儿坐下,才小声儿叹息道:“原本我就不赞同蕴哥儿参与此事,一不小心便会陷入夺嫡之争,这是随便好参与的吗?”
前世洛娉妍并不知道什么夺嫡,但此时听惠宁长公主直言提及,才想起自己重生前,圣上驾崩,登基的却并非三皇子!
想到这儿,洛娉妍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脸色也白了几分,望着惠宁长公主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惠宁长公主只当洛娉妍是被自己的话吓着了,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想着景蕴当初若是娶了宗室女,大致是不会这样的。
面儿上惠宁长公主却是不显丝毫地宽慰道:“你也别想那么多,如今还没到哪一步,圣上身子虽不如从前却也还算硬朗。成年的皇子也只有二皇子与三皇子有一争之力。”
洛娉妍随着惠宁长公主的话,却是想起了更多,从前遗忘或者说是忽略的事情,脸色不仅没有缓和半分,反而越发苍白了起来。
看着惠宁长公主拧紧的眉头,洛娉妍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点头道:“外祖母说的是,上次见着圣上,面色红润气色很好。”心却是不住地往下坠。
若没记错,前世顾远曾领兵出征,去的是辽东!而辽东……那是大皇子的封地!
可如今就连惠宁长公主都已经将他遗忘,是前世今生有了变化,还是大皇子前世就擅于隐藏?
三皇子怎样了?景蕴怎样了?直到重生顾远也没能从边关回来,自己便是随着太夫人去大相国寺进香祈福,才重生的……
洛娉妍不敢放任自己这般想下去,极力收拢心绪,艰涩地问道:“依外祖母看,或许圣上出面会比咱们更容易找到?师公他老人家会不会有危险?此事是否该告知三皇子殿下?亦或者禀报圣上?”
洛娉妍一连三个问题,惠宁长公主却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并不说话,就在洛娉妍快要承受不住时,惠宁长公主才淡淡地问道:“你是想替你师傅找到父亲,还是想替皇贵妃治好病症?”
洛娉妍望着惠宁长公主一时间没明白这其中的差别。在洛娉妍想来,替罗先生找到父亲,同时皇贵妃也有了希望,这并不冲突。
惠宁长公主见洛娉妍那样并不着急,只淡淡地道:“你要想清楚,究竟是想替你师傅找到父亲,还是替皇贵妃娘娘找到一位能解毒的大夫。”
被惠宁长公主这样一点,洛娉妍有些明白过来,不由得再次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半晌洛娉妍才缓缓点了点头,有些忐忑地轻声道:“太医院有那么多太医,并不缺师公一人,然师傅却只有一个父亲,孙媳……”
洛娉妍不知该如何说下去,毕竟惠宁长公主身份特殊,并非寻常人家的外祖母那么简单。
然而洛娉妍不知道,自从驸马与嘉善郡主相继去世,惠宁长公主对于亲情看得格外的重,洛娉妍能将感情看得比利益更重,这让惠宁长公主很是高兴,脸上也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也正是因此,当洛娉妍说出这句话时,惠宁长公主将她的话打断,轻声道:“你师公若是在京城,早晚会找到,并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洛娉妍低着头不敢看惠宁长公主的神色,闻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听惠宁长公主接着道:“若是借助了三皇子或是圣上的力量,怕是人找到了,也不能与你师傅团聚。”
说到这儿,惠宁长公主再次压低了声儿道:“你嫁给了蕴哥儿,凡事便该多想想,宫里的事儿也该劝着蕴哥儿少参与的好。咱们这样的人家,只要好好儿的,想要败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但若是行差踏错……”
惠宁长公主没有说下去,洛娉妍却是明白惠宁长公主的意思,闻言却忍不住为景蕴分辩道:“可爷自小得圣上看重,又与三殿下一处长大,如今还掌管着龙翼卫,想要摘出来又岂是那般容易的?”
说完洛娉妍方才小心地抬起头望向惠宁长公主,却没在惠宁长公主脸上看到丝毫恼怒的神色,不由得松了口气。
却不知惠宁长公主闻言也在心中松了口气,这等大事儿,若是夫妻不能同心,一家人不能往一处使力,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先前的话,原就是为了试探洛娉妍而言。
如今知道了洛娉妍的想法,惠宁长公主心中对于这个孙媳出身不够的不满,越加少了许多,点头道:“你若当真这样想,凡事便多于蕴哥儿商议,他打小在宫里长大,不说别的,至少见识上并不比这些个皇子少什么。”
直到此时洛娉妍才明白过来,原来惠宁长公主一直是在试探敲打自己,心中却也明白,自己算是过了这一关了,面儿上不由越发恭敬地应下,又听惠宁长公主交代了几句,方才告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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