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都督府左军都尉沈元景将军营驻扎在城南的一座小村庄外,而北海王义真则与其相隔半里,中间仅有一片小树林,按前两日世子所提供的情报,应该是两军的战马在里面休憩。
比较而言,北海王义真的营地要小的多,估计有王府侍卫连带杂役数百人左右。我们在离营两里处便下马休息观望,计算好时间,阿欢与一名侍卫换上普通杂役的服装依计摸近树林,而我们则上马缓缓来到北海王军营前。
在接到我们递上的名帖,再仔细打量了我们一翻,包括我们所骑乘的马匹后,(这马都是从鞠道龙那里借来的,打有禁军的烙印)守门的侍卫才进去禀报。看来北海王这边防范的很严。
不一会儿,刚才进去的军官和一个幕僚模样的文士一起出来,后者面带笑容,好远就热情地问候:“王爷听说自己的亲外甥来了,高兴的都年轻了几岁,说快请临川王进帐”,而军官则连连抱拳施礼,口中直道适才失礼。
无须自我介绍,眼罩就是我的标志,文士上来面对我施礼,连声说着我与北海王的关系。不错,光明帝虽有三十几个儿子,不过与我母亲平阳是同母所出的却只有这个前太子北海王义真。说来还真是亲舅舅与亲外甥的关系。
进入大帐,我一眼就认出了我那倒霉的亲舅舅,与二十年前的记忆相比,他还真老了不少。当年北伐后期,他作为长子曾以广陵留守之职坐镇东南,总管全军的后勤补助以及兵马调运,并在几次决定性的战役中,当时他和自己的幕僚群以出色的表现,展显了相当的政治能力,获得了当时光明王的赏识。而北伐之后,在接下来一系列平定西南的战役中,虽然最后领兵出征的是能征善战的第七皇子平东将军吴王义信,但是挂帅印的却是他北海王义真,正因如此,二十年前,平安二十六年,也就是北伐结束后的第五个年头,当时天下一统,国泰民安,三十五岁的他就正式被册封为太子,从此时开始,一直到八年前被废,他作为储君,距离帝国权力的颠峰只有一步之遥!
而今,昔日那曾经踌躇满志,胸怀天下的男人,却已是鬓上苍苍,唯一未变的是依旧姿容整丽的气度与打扮。内庭曾传,正由于他没有遗传到玄武太子也就是今天光明帝类似北人的体格与张狂霸道的气质,相反却过多的继承了其母亲云妃柔弱文雅的东南贵族气,所以在储君的册立上才一直令光明帝踌躇不定,总认为他不像自己,这也才使得雄心勃勃,军功卓著的吴王看到了机会,并因此造成当年的巨变。
大帐之内,这个失意的男人坐胡床摇羽扇,在目不转睛地注视我片刻之后,悠悠长叹道,“二十年了,黑发人变白发人,昔年嗷嗷待哺的婴儿,已经长成今日光映照人的临川王,时间真是蹉跎的让老人嫉妒啊!”
听闻此言,原本此心似铁的我,心头却倏的一酸,虽然和他是亲舅侄的关系,可是说到底今天也不过才是见第三面而已。现在过往的旧事却一下涌上心头,二十年前第一面的情景我依然记得。那是我降生之时,当时所有人都为惊厥过去的母亲平阳公主手忙脚乱时,是这个男人从侍女手中接过我,在自己的怀里用手轻轻拍着襁褓试图安抚啼哭的我,当然,当时我并非是啼哭而是大声喊叫,不过我喊什么他听不懂,他说什么我也不知道,总之是他给予了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份安全感。至于第二面则已是一年后的太极殿上,当时光明帝召集所有重臣与皇室重要成员商议对我的最终处置。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劝光明帝勿养虎为患,怕将来危及平安秦氏的天下时,只有他力主将我留下,并且放话道,“就算将来此儿为祸天下,也是为祸我的江山!”当时由于他刚刚被立为储君,故有此说。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光明帝也正好顺水推舟将我送到安南的青衣川。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当然可以找出很多理由,一是他和平阳兄妹之间的感情,而且留下这个和自己有着最亲近血缘的人,也许将来对自己的皇位有助。另外,当时平阳公主虽然已经死了一年,但是作为光明帝最宠爱的女儿,光明帝的心中还时常惦记着她,所以他这么做无疑在光明帝的心中又为自己加了分。现在他这么说,估计是想引起我的亲情与感恩,然后套出我今天突然来访的真实意图。人类啊,总是执着于表象后面的东西,过于简单的事实反而拒绝相信。可是今天我不想和他客套与兜圈子,时间紧迫,我不能让沈元景有时间和机会过来。
“义真王叔,小侄今日贸然拜访,当然不是为了来闲话家常,而是有圣命在身!”我大步走到胡床前,面无表情地道,独眼之中是天威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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