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钊先是看向宋福宝,那肥硕的身躯,一眼就捕捉到了,看样子是一路跑过来的,微微气喘,额头上渗出了一些汗,不过他最在意,是她一双眼通红通红,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不由转头看向身后跟来的汝嘉,平素里吨端庄优雅的皇姐,此刻面容苍白,头簪凌乱,形象……着实不忍目睹。
他眉心皱了皱,随即视线看向汝嘉:“皇姐,这是怎么回事?”
汝嘉正待把宋福宝要做的蠢事给讲出来,宋福宝却抢先汝嘉一步哽咽道:“皇上不喜欢我,对吗?”
刘钊低头对上福宝一双乌黑却含着泪雾的眼,她其实有双很好看的眼睛,珠目如玉,乌溜溜转动的时候,恁得顽皮有趣。而此刻庞大身躯略显无措的站在他面前,就像是失落的天真孩子一般,那样柔弱,竟叫刘钊生出一种……想保护的欲望。
汝嘉听得宋福宝的话,又见皇弟注视着她没吭声,只皱眉模样,加之知晓皇弟对他这位未来正妻的不满,不觉嘲讽一笑:“既知道皇弟不喜你,何必自讨没趣。皇弟,此事还是由皇姐来说吧。”
“皇姐。”刘钊一向尊敬他的这位皇姐,先前这桩婚事,刘钊也极为反抗,那时皇姐一直帮着他同母后那里周旋,然而母后一心一意要他迎娶宋家这位做皇后,刘钊应下了,直到前两日亲自见了后,再那天听过阎嬷嬷仔细汇报过后,刘钊忽觉着……他这位看似胆怯的皇后,兴许骨子里还有另一面。
起了兴趣,便连心态都改变了。
此刻看她眼睛哭红,忍着委屈不掉泪的样子,刘钊似乎不想看她哭着的模样。
“皇姐今日怎么过来这?”刘钊忽道。
汝嘉用手捋了捋耳边凌乱的发丝,微微一笑道:“皇姐是来探望皇弟的这位……未来皇后,帮皇弟解决一些麻烦。”
“皇姐,朕的事朕自会处理,皇姐还是先离开。”刘钊未曾偏向哪一方,可汝嘉听了刘钊所言,却眉心一拧,皇弟不是厌恶这个宋福宝,还因她与母后起了争执,怎么她替他出头,皇弟却这般不咸不淡的态度?
汝嘉皱眉,本欲再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若此时当着皇弟的面和她纠缠不清,倒是落了下乘。
她在宫里头作风一向亲善,可不想因这么一个宋福宝而坏了名声。
汝嘉看着刘钊,淡然笑道:“也好,那皇姐便先行离去。皇姐就不掺和到其中来了。”
说不掺和,都掺和够了就想走人?哪那么容易!
她可不能白捏这一把大腿!
宋福宝忽然一声不吭的绕开刘钊,径自往前走。
刘钊瞧见宋福宝的举动,伸了伸手,似乎要阻拦她,可伸到一半,却在即将碰到她手腕的时候又猛地停住。
宋福宝注意到了身后的人的举动,她身形顿了下,侧眸朝刘钊瞥去一眼。
目光缓缓往下挪,落在刘钊那悬在半道上的手。
他在嫌弃自己吧?
明显不想碰她。
宋福宝对此并不觉失落,只着好笑,这些宫里的贵人,真拿自己当块宝了。
她在宋家的时候,吃好喝好,爹疼娘爱,哥哥们护着,一样明珠般的娇贵日子,这到了宫里还成糟糠猪饲料了?
以为她年轻小不晓得如何反抗吗?
刘钊,你看好了。
宋福宝目光里涌起一股冷锐的光,转瞬间宋福宝就往前跑去。
汝嘉在后头一看,不由叫道:“皇弟,她要去同母后说,说她不做皇后,快拦住她!”
刘钊一听,顿时变色,转身追上宋福宝。刘钊不是汝嘉,他虽为皇帝政务繁忙,但一直勤于锻炼体魄,追一个宋福宝不在话下,三两下就赶上她的脚步。
不待刘钊出声,宋福宝忽后退一步,离刘钊远些,一脸不愿他靠近自己的模样,满满敌意。
刘钊见她这般抵触自己,越发脸色不好:“你躲什么?”
宋福宝紧抿双唇,眸子里火光四溅:“谁对福宝好,福宝就对谁好,对福宝不好的人,福宝为什么要亲近?”
头次见这怯生生的东西忽然变性,刘钊眼神里起了些许变化,之前阎嬷嬷形容她如一只炸开的刺猬从,此刻一瞧,真几分神似。
刘钊盯着她,这时汝嘉也跟了上来,看到刘钊和宋福宝对立情形,见那蠢丫头针尖似的和皇弟过不去,不由蹙眉出声:“女孩儿家,这般说话,成何体统?皇弟,想是年纪轻不懂规矩,还得叫阎嬷嬷好生教导一番才是。”
宋福宝忽转头看向汝嘉,目光灼亮,汝嘉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竟觉心尖颤颤,而宋福宝瞬间恢复过来,转头重新看向刘钊,扬起圆嘟嘟的脸,一字一字格外认真道:“福宝是不聪明,但没有笨到分不起好意还是恶意。若这样讨厌,直说就是,不要说些弯弯绕的道理。”
“那昨晚上,朕让你说,你怎不说?”刘钊忽问。
宋福宝打量刘钊脸色,见他不喜不怒,眸中带点趣味,似乎能听进去,福宝深吸气,思考半晌便继续道:“那是因为福宝真的忘了。”
她面不改色。
刘钊直视着她,视线和她紧紧对准。
夜光朦胧,连她眼眸都显得光彩动人起来。
分明一个其貌不扬的矮胖墩,刘钊觉着此刻的宋福宝……竟显得有几分好看?
一定是幻觉。
他想着,一瞬间没吱声。
而汝嘉听到他们俩的谈话,心里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特别是瞧着皇弟的眼色,怎么一点都不对宋福宝以下犯上的行为而生气呢?
汝嘉上前一步,正待干涉两人对话,刘钊这时转过脸来,朝向汝嘉:“皇姐,接下来的事朕会处理,皇姐还是先回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