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这女人的声音,像是山谷中最美妙的鸟鸣,也像是溪流的淙淙,或者是叮咚的悦耳风铃之声。
总之,无论怎样形容这个清纯甜美的声音都不为过。
就算是李淳,都不由得身子有点麻酥酥的,赶紧正襟危坐,深吸了一口气。
太子更是骨头软了半边,抬头死瞪着门外,只看见一对洁白的莲足,踩在竹帘之下。
“妙!”
“妙啊!”
太子不由得摇头晃脑。
纤侬合度,骨肉均匀,隐约可见的红色裙摆,更是衬得皮肤光滑如玉,光看这一双脚,就可以想见门外那女子的美貌。
若是文人雅士,说不得现在就要诗兴大,口占一绝了。
——其实太子这个模样,也颇有吟诗的兴趣,不过李淳赶紧咳嗽一声,打断了他的雅兴。
“门外那姑娘,还是请进来说话吧!”
再好的声音,再美的脚,都不能证明这人的脸长得怎样,要是其实这女子长得如猪头一般,听太子的马屁诗,岂不是恶心?
——李淳为人很实在,始终相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公子性子好急。”
门外的女子微微一笑,伸出如青葱一般的玉指,轻轻地掀开了竹帘。
艳光照人!
李淳一直觉得这是个形容词,但是当这个女人走进来的时候。他却现这其实是一个句子。
艳光,能够照人。
当这个女子掀起竹帘的时候。他几乎觉得光线都亮了。
并不是因为门外的蜡烛比包厢内亮,而是因为这个女人的艳色。
很难形容这种扑面而来的美。
——李淳并不是没见过没人,他那位有名无实的未婚妻云神君就很美,如空谷幽兰;他的老师6曼娘也很美,就如出水芙蓉;就算是见到的那个什么魔女淳于莲也很美,恰如冰山雪莲。
但这个女人的美,与她们又不同。
她的美貌是充实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一身红色。肆意而张扬,野性和生机就从她完美的身体里面充分地勃出来。
“小姐……莫非就是乱红楼中的花魁,桃三十娘?”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瞧着对面这女子。
“不错。”
红衣美女点了点头,左眼的眼瞳之中,闪烁着金光。她有番邦的血统,一只眼睛是金色的瞳孔。这让她的美貌显得更加的妖异而艳丽。
“不过,你说错了一点。”
桃三十娘又轻轻摇了摇头,从容地在太子和李淳面前坐下,随意地抬起脚,露出了晶莹的小腿,浑不在意。
“我不是乱红楼中的花魁。而是整个飞香城的花魁。”
太子一怔,苦笑道:“三十娘倒是很有自信。”
飞香城中的青楼,当今是以乱红楼为第一,但与之能够并驾齐驱的也并不少,尤其是历史悠久的四大名楼。各有绝色花魁,在花丛老手眼中。也是见仁见智。
如果飞香城真要评选花魁,只怕要争到各位美人都老了,都未必有结果。
“自信的女人才美。”
桃三十娘伸手在李淳盘子里面拿了一枚带着冰霜的葡萄,送入口中,轻轻咀嚼,葡萄汁从嘴角溢出,她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然后意犹未尽地"yunxi"着手指。
李淳咳嗽一声,“姑娘要是想吃,这里还有。”
“不用了。”
桃三十娘摇了摇头,“这天方葡萄的糖分太高,我一天只能吃一颗,否则要是腰上多了一丝赘肉,我的价就要下跌三成。”
谈到自己的身价,她也毫无羞惭之色,仿佛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一天只吃一颗?”
太子的关注点显然与李淳不同,他怔了一怔,然后拍掌赞叹。
“怪不得三十娘能够保持这般玲珑的身材,光是这份意志力,就让男儿自叹不如。”
李淳瞪了太子一眼,哭笑不得。
他从来都知道,在减肥这件事情上,女人比男人的动力足多了。
在上一世中,他就见过不少为了减一寸腰身,宁可不吃晚饭的女人,一天吃一颗葡萄又算什么,还有人一天只喝几瓶子蔬菜汁,什么都不吃的呢!
桃三十娘微微一笑,表示接受了太子的恭维。
他们俩倒是眉目传情,可惜李淳终究是要来煞风景。
“三十娘,虽然你很漂亮,但是我们还没点小姐,你为什么不请自来?”
——他的口气一点儿不客气,太子吓得瞪他一眼,生怕桃三十娘生气,谁知后者倒是笑吟吟的,一点儿也不生气。
“你们不是定了乱红楼最贵的包厢吗?”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乱红楼最贵的包厢,就是我的居所,你们在我这儿随便吃东西喝茶,我作为主人,难道不应该现身一下吗?”
乱红楼再怎么雅致高洁,终究是青楼。
陈三平的招牌,枯流山的香露,齐悟山人的瓷器确实都很昂贵,但是最贵的还是人。
——女人。
——美丽的女人。
最贵的包厢,一定有最美的女人。
乱红楼中的花魁是桃三十娘,所以她的包厢是最贵的。
太子再次瞪了李淳一眼。
都是这小子胡说八道,要什么最贵的包厢,现在好了,引来了桃三十娘,这倒叫他如何与卧底联系?
“你说怎么办?”
他以秘语之法在李淳耳朵边说话,李淳嘿然一笑,白了他一眼,表示你小子居然还记得正事……
“桃三十娘再怎么美,她也是出来卖的,你只要把钱给够了,她当然不会管你的事。”
李淳倒是看得透彻。
太子呛住了,咳嗽连连。
“太子,你是怎么回事?”
桃三十娘颇为关切,又给他沏了杯茶,自己先喝掉一半,这才说:“温度差不多了,你喝喝看?”
太子再度一怔,以他的身份地位,什么时候喝过别人的残茶?
“若不喝茶,怎么能知道素盏元平的动向呢?”
桃三十娘狡黠的眨着眼睛,下一句话,却是让太子和李淳二人都大吃一惊。
太子站了起来,他向后退了一步,撞翻了不知道是哪位大师亲手编织价值连城的竹椅。
“你……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