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苏雨汐还在梳洗,就听得守门的婆子来报,说是绿意,哦,现在应叫海棠,跪在院门口,求见二爷。
楚郡王才耍玩剑回来,一身大汗淋漓,正在净房净身。
不待苏雨汐吩咐,红念便出去打发那婆子道:“你且先回去,待我禀了二爷再说吧!”
那婆子本就与海棠熟识,又受了她些钱财,见红念没有马上通报,以为是她推诿之词,便高声喝喊起来,欲惊动在屋里的楚郡王。
正在外间指挥人作清扫的青衣看见了,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得那婆子连退了好几步,道:“姐姐太好性了,好生与你说,你竟不听,若是惊了主子,看你有几条命来赔!”
青衣平日里倒还和气,若是被惹怒了,那脾气可火爆着,喜雨轩服待的全是楚郡王身边的老人,那婆子如何不知,只得捂着脸心中暗叫倒霉退了出去。
楚郡王从净房出来,已是收拾得十分精神利落,见苏雨汐正在配发簪,便走了过去,手一翻不知从何处变出一只镶着绿玉圆珠的发簪,用手捏着簪尾,伸到苏雨汐眼前道:“汐儿,你看这支如何?”
那簪子上一泓碧绿耀花了苏雨汐的眼,不由一愣神,这支簪子是……
苏雨汐满眼疑惑地望了望楚郡王,又望了望不远处的丁香,这簪子怎么到了他的手上了?
“没良心的小狐狸,爷送你的及笄礼物为何不用?白瞎了爷一番情义!以爷来看,今儿这身衫子配这簪子正好,就用它吧!”楚郡王板起脸厉声说道,可那满含笑意一双清亮的凤眼却出卖了他真实的情感。
这支发簪便是当日苏雨汐及笄那夜里,楚郡王溜进苏府给苏雨汐送的及笄礼物。
苏雨汐不能说清楚这支簪子的来历,上不了册,只能连同那只黄花梨的盒子一同令丁香藏了起来,时日一久,竟也忘了,却不知何时被他给翻了出来。
想到这里,苏雨汐莞尔一笑,接过簪子对着镜子插在了发髻上。楚郡王又帮着理了理,道:“唔,真是好看!爷的眼光不错!”
苏雨汐斜飞了他一眼,轻声道:“切,瞧把您给得意的!黑灯瞎火地往人家院子里闯,说是送礼,还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呢!还真好意思说!”
不知为何,楚郡王只觉得那一眼媚态横生,一下子竟看痴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等醒悟过来,苏雨汐已经掀帘子走了出去。
楚郡王紧了几步赶上,执着苏雨汐的手一同去用早膳。
跪在门外的海棠似乎被人给遗忘了,没有人再提起。
直到用完早膳,楚郡王这才不急不慢地问道:“可是海棠来了?”
“是,正在院门外跪着,想求见二爷!”主子问得平淡,红念回得也平淡,细算下来,海棠已在门外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楚郡王皱了皱眉,道:“总跪在这儿算个怎么回事,扰了夫人的清静!爷也如她的愿了,你领她去二总管那里,叫二总管将她调给苏氏使用吧!”
红念的脸上不再说有多余的表情,只是躬身道声“是”便退了出去。
楚郡王手指轻扣着身旁案几,看着一旁的苏雨汐满是笑意,这小丫头心野着呢,就爱缠着自己讲那外面的趣闻乐事,可自打嫁入楚王府还未好好出去玩过。
想到这里,楚郡王眼前一亮,万佛寺的景色不错,有个师傅斋菜做得极好,不如领着小丫头去万佛寺玩上一天。
昨天才从猎场回来,今儿皇帝也要好好休息,并不上朝,楚郡王也正好有一整天的休息。
“汐儿,万佛寺香火鼎盛,斋菜也是极好的,爷陪你去上上香,顺便尝尝妙真师傅的斋菜如何?”
“好啊!”楚郡王的话音未落,苏雨汐便“腾”一下子站了起来,道:“那还等什么,快走啊!”
楚郡王见她那性急的模样有些啼笑皆非,“怎的如此性急,那也得容爷叫人备好车驾吧!难不成你想走着去?”说完,便令人去备好车驾用品,又亲自去老太君与楚王妃那请示备报。
万佛寺靠山而居,景色怡人,苏雨汐已是第二次来这里了,上次是陪同沈氏来上香,在这儿还遇到了在此借读的肖明月。
不过几个月的光景,早已是物是人非,当时的一片春光明媚,生机盎然,换成了眼前一片萧索的浓重晚秋风光,而自已与肖明月则是一个已遵家族之意娶妇,一个被逼陪嫁入王府为妾。
据说肖明月婚后并不如意,而自己则被楚郡王捧在手心里受尽宠爱,这中间的曲曲折折,事事非非是谁也说不楚道不明的,无论怎样已与自己无关,苏雨汐没空去想也不愿费这神。
万佛寺妙真师傅很是有名,不但是佛法精通,他的斋菜也做得极好,听说他从不轻易与人做菜,楚郡王与他和主持大师熟识,这才能令他甘愿洗手下厨。
妙真师傅的斋菜的确是不错,色香味俱全,无一不是上乘,苏雨汐一时贪嘴,吃得有些多了,只觉得腹内饱胀得难受,便丢正在与主持大师和妙真师傅下棋的楚郡王,出去走动走动。
万佛寺的香火虽盛,香客们只能在前面的大殿附近走动,这后院却是没什么人。
苏雨汐一路走一路用指尖拔弄着一些常绿的植物戏耍着,楚王府占地极大,也是绿树扶疏,花果林立,论景色并不输这里多少,可苏雨汐在这儿却觉得分外的舒心与惬意。
转到后山,苏雨汐眯着眼睛仰起头来,尽情地享受着这份自在与轻松,猛地听到身边的红念一声轻喝:“何人在前方,楚王府苏夫人在此,速速让开!”
苏雨汐转头看去,只见五步开外,一条小路的转弯处一名白衣男子突然出在那里。
苏雨汐不由愣住了!竟然是他,肖明月!
他为什么也在这儿,此次恩科,他不是中了探花么,怎不去与同年们联络情谊,也好为将来仕途做些铺垫。
只是几月不见,他竟憔悴如斯!
一身素白的衣裳穿在身上有些略大,显得人格外消瘦,依然是一根半旧的白色布带紧紧捆扎着头发,脸上的颧骨突起,一双大而无神的眼睛却失去往的神采。
由此看来,他近来过得不仅仅是能用不如意来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