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轻侯并没有立即回答,速度却瞬间提升,穿行于一条条小巷,足足急行了一刻钟后才停下。
周围一片黑暗,阴森模糊的黑影四处摇曳,一片断壁废墟,看起来应该是城西。周围的追击声还很遥远,死寂一片,想来那些人短时间不会找到这里。
唐溪略略放松,视线注意到了遥远处那片高大的黑影,那是……西城墙?
他怎么带她来这里?
“没事了,放我下来吧?”见楚轻侯依旧抱着她,唐溪终于开口。想着刚才闻到的血腥味,虽然不是很浓郁,但她能够肯定他受伤了。
也不知伤口有没有中毒,不管怎样,还是尽快治疗的好。
楚轻侯依旧抱着她,没有松手,他的青衫早已经湿透,胸膛处一片湿痕。他只是看着她,目光中似乎隐现着什么,越来越强烈……
他要……
唐溪心头一紧,这个眼神,如此火热,她若是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她才是太单纯了。
她慌忙出声:“别抱了,你不是受伤了吗,放我下来,我给你看看。”这个时候,她完全忘记他本身的医术绝对在她之上,区区小伤根本不足挂齿。她就是受不了他这个眼神,火热的似乎想要将她吞下一般。
下一刻,柔软微凉的双唇紧紧堵了上来,紧贴她的唇瓣,如干涸的快要死去的鱼儿,贪婪的萃取她的香甜。
不过略一挣扎,唐溪很快软了下来。他抱她太紧,她想挣扎也脱不了身,他身上还有伤,不知道严不严重,万一她挣扎厉害了,让他伤势更重,岂不是于心有愧。
不是理由的理由,让她心安理得的蜷缩在他怀中,紧密贴着他的脸,四唇相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依稀传来几声犬吠,在夜色中更显狰狞,唐溪终于推开他,满面通红,声音细弱蚊蝇:“走吧,他们快要追来了。”
楚轻侯意犹未尽,抿了抿唇,笑看着她如春水般软在他怀中的样子:“嗯,该走了,等会儿找个地方,再你给换下湿衣。你自己小心些,注意护着要穴处,不要受凉了,万一风寒了,我可舍不得。”
这话说的温柔至极,满满的宠溺和心疼,唐溪闻言,几乎红到耳根,忍不住伸手在他胸膛上一戳:“你还要抱我多久?放我下来,我自己走,速度快些。”
“你觉得我会放你下来吗?”楚轻侯看着她,一脸的‘你试试看’表情。
看着唐溪又气又恼的样子,他低头碰了碰她的鼻尖,又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柔声道:“乖,你不知道要去哪里,我抱着你更快些。”
说话间,身后的马蹄声急冲这边而来,似乎已经察觉到他们的身处之地,方向毫无偏差。此起彼伏的犬吠声越发清晰,犹如豺狼般嚎叫不停。
这个时候,唐溪才知道了楚轻侯的意图,他是故意留下来等着,等着他们追上来的。可是,他为何要这样?
微微一侧头,他淡淡道:“嗯,一刻钟,总算来了。”一边说,他一边再次将面具戴上。
“你要引他们去哪里?”唐溪满心狐疑。
身子一腾空,楚轻侯已经再次抱着她往前急冲,身形如风似电,她却感觉不到丝毫颠簸,只是如水般轻轻摇晃,犹如幼时曾经睡过的摇篮,还有母亲在床前轻轻摇晃,哼着柔柔的歌……
宫谈骑乘在马背上,死命的抽打着胯下的骏马,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到那两人面前,将他们乱箭杀死!
可恶,居然这种情况都被唐溪逃走了!那个突然冲出来的面具男子,究竟是谁?武功如此高强,绝对不在他之下,而且……他那手出神入化的摘叶飞花之力,简直让他不寒而栗。
什么时候安平城有了这么一个高手?还是说,他并不是安平城的,也和他一般,来自盛京?
不管怎样,今晚他都要抓到他们,不止是是唐溪,他要连同那个神秘男子一同抓住!他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不但有大皇子身边的一百护卫,还有整个安平城的军防之力,足足调取了两千人手,他就不信这样还抓不住两个人!
几只嗅觉敏锐、浑身漆黑的猎犬冲在最前面,犹如嗅到了血腥味的饿狼,一直引导着他追踪那两人的踪迹。前方的建筑物越来越残破,地面到处都是碎裂的泥块渣石,显然已经到了受灾严重的西城贫户区。
“汪!”
“汪汪汪!”
猎犬发疯似的冲着前方的高墙狂吠,急冲到墙角不停的用利爪抓着墙面,似乎发现没有作用,嗓子眼里发出呜咽而压抑的声音,急的团团转。
宫谈冲到近前,一眼就看到那墙面上留着一个淡淡的脚印,显示对方已经冲过了围墙。他环视周围一圈,目光注视在前方五十丈处的高大城墙。
想逃出城吗?难道以为出城了就能够逃过他的天罗地网?
他冷冷一笑,倨傲的一扬手,指着前方五丈高的西城墙:“所有人,从西北小门出城继续追!今夜若是抓不到那两人,你们统统提头来见!”
不待手下回答,他已经从马背上飞身而起,一个俯冲抓起一只猎犬的后颈,随即高高跃起很快踩上了围墙,几个飞纵跳跃已经冲上了西城墙。
纵身跃下,脚下松软一片,宫谈微微侧身,看了看身后,等了片刻后嘈杂的声音才响起,显然后人马已经近了。他刻意不让人从西城正门出来,就是避免他们撞上那群感染了疫病的贱民。若非如此,他也用不着让手下兵士多绕一段距离了。
不过无妨,他们有马,唐溪和那神秘男子再厉害,二人不过靠双腿罢了。等到内力耗尽,他看他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随手丢下被他杀气压迫的连声音都不敢发出的猎犬,也不管这畜生听不听得懂,宫谈冷冷道:“继续追,找不到那两人,我现在就砍了你。”
“呜呜……”
黑犬呜咽两声,眼中满是惧色,随即鼻尖低嗅着地面,来回绕了几个圈,终于锁定某个方向,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眼看着人马追至近前,宫谈飞身冲到最前一骑上,毫无顾忌的将领队之人撞下马去,扬声喝道:“追!”
一马当先,紧随前方的猎犬冲入夜色之中,他身后,扬尘滚滚,火光阵阵,紧随其后。
……
站在起伏的小山头上,唐溪和楚轻侯终于停了下来。
注视着不远处隐藏在黑暗中的那片小树林,再往前方的那个庄园,此时一片漆黑,没有灯火也没有半点动静。若非楚轻侯将她带到这里,她根本不知道距离城西三里处,竟然有这样一个地方。
“就是那里?”
“嗯。”楚轻侯站在她身侧,出声道:“等着他们来就行了,林寻自然会将他们引过去的。”
“林寻?你还带了其他人来?那个庄园又是谁的?”唐溪依旧不懂楚轻侯的意图,只是看出来他是准备让宫谈以为他们躲进了那个庄园,如果里面也有人,自然片刻之后就是一番死斗。
话才说完,就觉得自己面颊被他捏了一下,不轻不重,却极具挑逗意味。她才转头看他,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已经响在她耳边:“用不着操心这些,等把你的湿衣和我的伤势处理了,我再慢慢给你说。”
唐溪反应过来,她差点忘记了,他还受伤呢。经他一提醒,她也觉得浑身紧绷,湿衣紧贴实在难受,还是赶紧换了的好。
片刻,二人找到一个山洞,掀起洞口垂下的藤蔓钻了进去,一番检查,还算干燥,似乎是附近的山民打猎暂住过。因为地势更高,此处并没有被洪水波及,作为夜晚藏身之处,还算不错。
山洞的角落处还残留着一些干枯的树枝,楚轻侯很快生了一堆火,漆黑的山洞顿时明亮起来,又因为山洞弯曲的地势,即便是夜晚,火光也不会传到外面。
楚轻侯熟练的用树枝在火堆旁搭了一个架子,又脱下身上已经半湿的长袍搭在上面,露出白色的中衣。他这才坐在一块石头上,也没有看唐溪一眼,淡淡道:“去吧,把你的衣服脱下来,我帮你烤干,等会弄好了,你再给我看看伤势。”
似乎是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语气也并无之前的暧昧,唐溪没有生出半点羞涩之心。他既然用衣服搭了个简陋的隔断,那就表示他肯定不会偷看她换衣。这一点,她还是相信他的人品的。
“嗯。”她应了一声,走了过去,躲在另一侧开始脱衣,然后将随声携带的东西一件件取出,小心的放在身旁。
隔断另一层,轻微的柴火爆裂声响起,楚轻侯目光低垂,凝视着火堆,面色平静,慢慢的将一根根干枯的树枝放入火堆中。
燃烧的通红的树枝和刚放进的树枝碰撞,爆出星星点点的火光,火焰在微弱的气流中晃动,将他修长的影子照映在洞壁上。
英俊的面容被火光照映,染上一片金色,眉如墨画,鼻似远山,神情平和安然。楚轻侯始终看着面前的火堆,目光没有丝毫游移,仿佛面前这堆火已经将他的全部注意力吸引。
窸窸窣窣声中,对面伸出一只白生生的藕臂,将湿衣递了过来,唐溪清雅的声音也变得细柔了许多:“给你。”
楚轻侯终于抬头,伸手接过一团皱巴巴的黑色夜行衣,指尖不可避免的碰到了她纤细的手指。
好容易才压下的旖念,因为这轻轻的触碰再次滋生,他再也忍不住转头看着洞壁上被火光透出的阴影,窈窕有致,遐想无限。楚轻侯瞳色一暗,缓缓闭上了眼,却呢喃出声:“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