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衷原本想安静几天,最好谁都别来找自己。却没想到现在又来人了。
进来的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身着王服,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眉宇之间带着一股英气。匀称的身材看上去很有型,潇洒风流。放在现代,是标准的小鲜肉级别。
他想了想,这人是司马柬一母同胞的弟弟。原本还有个哥哥叫司马轨,但在两岁那年夭折了,真的变成了鬼。
“拜见皇兄。”司马柬拜见之后就站起了身,忙问道,“皇兄,你好些了吗?我听太医说你醒了,现在感觉如何?”
历史上的司马柬好像只活了三十岁,“秦献王柬,字弘度,沈敏有识量······性仁讷,无机辩之誉······及亮与楚王玮被诛,时人谓柬有先识······”
“倒是让你牵挂了,已经好多了。”司马衷平静的道。
司马衷智商不足,但他又不想装傻子,所以顺其自然就好,迟早他们会发现端倪的,还不如慢慢的让他们接受。
司马柬感觉眼前这个司马衷和以前不同,但具体什么地方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皇兄,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司马柬看了看周围的太监和宫女。
司马衷会意,心中却苦笑不已。一个个的都有秘密,这样活着不累吗?
“喜子,你们先下去,没有朕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
喜子带着太监和宫女出去了。
司马衷指着火盆旁边的一张矮凳,道:“坐这边。”
司马柬却神情焦虑的近前,低声道:“皇兄,贾后要夺权,我怀疑你这次出事就是她做的手脚,欲要嫁祸给太傅杨骏。”
司马衷心说已经太晚了,宫里宫外都是贾南风的人,她早已经联系上了汝南王司马亮和楚王司马玮,做足了对杨家下手的准备。
下个月,便是贾南风等人对杨骏下手的时候,杨骏全族被夷灭,只剩下太后杨芷一人。杨骏被杀之后,杨芷便被贾南风等人借着司马衷的旗号打入了冷宫,第二年便冻饿而死。
即便是死后,贾南风也没有放过杨芷,怕她的鬼魂到司马炎那里告状,便在她的棺材上贴了一道符篆。直到东晋成帝司马衍咸康七年,才将杨芷的供奉入祀于司马炎之庙。
现在已经到了二月底,短短四五天的时间能做什么?更何况他手里还没有一丁点儿权力。
“弘度,那你打算怎么做?”
司马衷面带微笑的看着司马柬,司马家的子孙几乎都是败家子儿,西晋江山就是被他们给败光的。他想知道眼前这个少年的想法,毕竟是司马衷的亲弟弟,应该能靠得住。
司马柬一愣,随即道:“当然是杀,谁要做乱,便杀谁。天下稳定下来才十年,虽然先皇太康之治让民生得到了一定的恢复,但依旧不容乐观。自后汉末年开启乱局以来,三国战乱直到太康元年先帝灭吴才结束,长达百年的战乱破坏了一切。先皇太康之治虽然使民生得到了一定的发展,可只是持续了十年,吃不上饭的人依旧有很多。故此,臣弟觉得,想让我大夏强大,就必须效仿前汉高祖、文帝、景帝实行无为而治。现在贾后等人想要夺权,必然会引起大乱。所以,只能杀,一个人想夺权,就杀一个人,十个人想要夺权就杀十个人,杀到他们不敢再夺权为止!”
说话的时候,年轻气盛的司马柬有些激动。终于可以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了,以前先皇在世时他不敢说,也没有资格说。现在,皇帝是他的哥哥,自然要好好表现一番。
司马衷微微一笑,道:“你说的都是实情,但怎样杀呢?”
司马柬怔住了,他只想着杀光那些乱臣贼子,却没有想过如何做、怎样去对付他们。
司马衷拍了拍司马柬的肩膀,帮他紧了紧裘衣,笑道:“弘度,你先回去好好读书,这些事情······嗯,暂时不要插手。我们之间的谈话仅限于你我兄弟二人。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与你无关,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读书,多看看前人传记,尤其是······前汉那段历史。如果你不知道该读什么书的话,就去看《史记》,那是很有意思的一本书。对了,你找二十名绝对的心腹,让他们到太后寝宫做护卫,这件事我来安排。其实这事我做最好,但你也知道,你哥我身边没有几个信得过的人······”
司马柬茫然的出了上书房,没错,是茫然。
他不由得心中暗想,这还是以前的皇兄吗?好像真的不一样了。以前的皇兄被人暗中称作傻子、痴呆,他也有些看不惯。要不是今天愤怒到了极点,他是不会来找皇兄的,毕竟皇兄身边都是贾南风的人。而且皇兄被贾南风控制的死死的,什么话都会传到贾南风耳中。
但刚才皇兄给他说的话,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傻子能说出来的。而且皇兄的眸光中,也不似以前那般浑浊,反倒有了些许······精明!
“莫非摔下马把皇兄的脑子给摔清醒了?”
司马柬不确定的又回头看了一眼上书房,却发现皇兄正站在上书房门口目送他离开。
“或许,真的是摔了一下变得清醒了,这倒是一件意外之喜。不求皇兄如父皇那般睿智,但求他能分辨是非,保住大夏江山。”
······
目送着司马柬离开后,司马衷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原本还想清闲一会儿,偷一段时间的懒,没想到司马柬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他低声自语道:“你没有说错,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养生息,但那些人不愿意啊。他们把持着军政大权,我又能有什么办法。算了,能救几个人就几个人吧,以后的八王之乱会更惨,八王之乱后还有五胡乱华,南北朝祸乱,长达四百多年的乱世,其实就是从贾南风、司马亮等人争权夺利开始的。唉,没想到重生了却更累,这算什么事呀。司马柬,司马柬,如果让你做皇帝,你敢不敢呢?”
司马衷嘴角勾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随即道:“喜子,往火盆里加点木炭,这鬼天气,冷的要死。”
那个看上去挺机灵的小太监赶紧道:“是。”
司马衷抬头看着天空,乌云拢聚,阴沉沉的,似乎又要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