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寝局,司设司
阳春三月春意暖暖,午后闲暇之时,司设司后院的宫女们似乎都泛着困意,躺在床上小憩。
午睡之前,又开始了平日里的琐碎闲聊。
“你们听说没有,最近浣衣局的宫女总是不明不白的离奇失踪了?”
其中一个宫女躺在床上侧过身子对旁边的宫女说道。
“听谁说的?”其中一个宫女问。
“浣衣局都传遍了,我是早上听小翠说的,她姑姑在里头当差。”
“我听说他们失踪没几天之后,不是在院子的洗衣塘里发现尸体就是在后院的井里发现!”那宫女正说到兴头便坐了起来。
听到浣衣局有事,妙瑾的心像是被揪住了一般,她猛的从床上抽起身来。
看那宫女表情惊愕,不像是随口编的。
妙瑾没多想起身坐到了这位宫女旁边。
“你刚刚说的是浣衣局吗?”
妙瑾想急切知道答案,话语之间也变得有些慌乱。
那位宫女表情认真:“是啊!都死了好几个了。”
妙瑾定了定神,随后便起身疯狂的跑了出去。
见妙瑾跑出去,屋里的巧儿急切地追出门外:
“妙瑾你干嘛去啊?可千万别给自己惹事儿啊!”
“哎——!这莽撞的丫头,迟早要叫她惹出事。”
巧儿看着妙瑾匆忙跑出去的背影只能替她唉声叹息。
妙瑾一路上整个人都像被抽了魂,情绪跌落到了谷底,她的牙使劲的咬着下唇,眼神里带着满满一股子悔恨。
“婉儿,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在这宫里你可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
她在心里默默的哀求着。
突然,脚底像是踩空,一个踉跄将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仿若全身跟着发泄。
“我真该死!”
她将拳头狠狠地砸向地面,鲜血透过表皮无情的渗透了出来。
“如果不是我当初鬼迷心窍的好奇心作祟,婉儿也不至于受我牵连沦落于此。”
她的手指因为用力抓擦水泥地面又被磨出了血沫。
整理好情绪她又重新爬了起来,左脚因为摔伤而变得一瘸一拐。
……
浣衣局
“麻烦守卫大哥通融一下,我想进去看一个叫婉儿的宫女。”
“走走走!别妨碍我当差!”
守卫态度强硬,丝毫没有通融之意。
阳光有些耀眼,对妙瑾而言也有些灼心,她站在浣衣局门前苦苦央求着守卫。
“大哥,我这里有些首饰。”
她摘下自己的耳坠悄悄的递给守卫。
这耳环可是她入宫之时母亲亲手给她带上的。
“只要见了人我立刻就离开,绝不给你添麻烦。”
守卫一阵左顾右盼之后,便遮遮掩掩的收了妙瑾的耳环放进了他的衣服内层里。
表情有些不愿意:“快去快回啊!”
“出了什么事儿可别赖在我头上!”
守卫的言语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见守卫应允了,妙瑾便忍着腿痛,快步的跑进了浣衣局院子里。
“这位姑娘,麻烦问一下你们这里的有个叫郑婉儿的宫女在哪里?”
妙瑾一把拽住了刚好路经她旁边的一个宫女。
宫女被吓了一个机灵,反应过来后:“她正在后院晾衣服。”
顺着宫女指的方向,妙瑾向着后院跑去。
风吹起了竹竿上晾晒的一件绣着金缕丝绸缎的衣裙,顺着风向飘到了妙瑾的头上,遮住了脸庞。
“对不起,对不起,奴婢应该把衣服仔细固定住的,求你不要罚奴婢,奴婢知错了!”
从晾满衣服的竿子后面,一个女孩唯唯诺诺的跑出来跪在地上求饶。
妙瑾扯掉挡在脸上的衣服,看着小心翼翼生活的婉儿,心里像被针戳般的一阵生疼。
妙瑾轻声的唤着:“婉儿!”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小姐!真的是你?”
婉儿有些不敢相信,她泪眼婆娑的起身奔向了妙瑾的怀里,像极了撒娇的孩子。
“小姐,奴婢好想你!”
“小姐在那边是受苦了吗?看你都憔悴了。”
婉儿心疼的打量着这个曾经百般宠爱的小姐。
妙瑾连忙用刚刚飘到脸上的衣裙挡住了手上的伤口。
看到因她而受尽委屈的婉儿心情也很是沉重。
“婉儿,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这里的人有没有欺负你啊?”
“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从这里带出去!”
妙瑾说话时的眼神坚定而有力。
“小姐,奴婢只是一个丫鬟,而小姐就不同,是千金之躯,所以不要为了奴婢去以身犯险了。”
“只要小姐过得好,奴婢在哪儿都无所谓的。”
说罢,她转过了身,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语气却故作坚强。
“小姐还是回去吧!奴婢要做事了,以后还请小姐不要再来探望奴婢了。”
“婉儿!”
婉儿背对着没有吱声。
“那你定要照顾好自己,姐姐永远都会把你当作妹妹来疼,一定会护你周全。”
婉儿终究还是没能回头看一眼。
妙瑾将拾到的衣裙重新晾好,眼里饱含着热泪,最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院子里又安静如初,除了竹竿上的衣裙偶尔随风飘起,就只剩下婉儿的背影独自黯然神伤。
……
浣衣局的宫女失踪事件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自从前几日妙瑾见过婉儿之后,她变得有些心神不宁,寝食难安!
御花园
这天,妙瑾跟着司设司一行宫女在御花园修剪枝叶,她干起活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旁边的一个宫女见状,冲着妙瑾就是一阵调侃:
“我说咱这位上官娘娘,你成天一干活就魂不守舍的。”
该不会是入宫太久,思你哪位哥哥了吧!”
只见这宫女一说完,便引得旁边的人哄堂大笑。
“嘿——我说,你们这都干什么呐,是不是嫌活儿少啊?瞧把你们一个个能的。”
先闻其声不见其人,此时转角处走出了一位公公,细眼一瞧,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
大家见状立刻跪地迎接:“拜见冯公公!”
“以后说话都注意点儿,这里是皇家御花园,不是你老家的小茶馆。小心要了你的脑袋!”
冯保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
只见刚刚还在嘻笑打趣的那几位宫女现在都跪在地上全身发抖。
“奴婢们知错了!求冯公公饶恕我们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既然知错,那咱家便不再追究,下去做事吧!”
“谢公公开恩!”
话音刚落,那几位宫女便胆怯的逃开了。
妙瑾见冯公公依旧宽和待人,她重重的跪在了地上,想以身犯险的搏一次。
冯保满脸疑惑,“郑姑娘你这是……?”
“冯公公,小女子有一事相求,望公公成全。”
冯保若有所思的问道:“何事求我?说来听听。”
“公公,奴婢从家乡带来的随身丫鬟此时正在浣衣局,奴婢想与她一同入浣衣局。”
“你真的确定要进去陪她?”冯公公一本正经的问道。
“奴婢去意已决,望公公成全!”
妙瑾跪在地上,迫切的想要知道李公公给她的答复。
只见冯保没作任何言语,直接向着御花园另一端走去。
妙瑾的心像是凉到了极点。
突然,远处传来冯保的回应:
“明日你就让她到司设司报道!”
犹如沐浴春风般,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仿佛银铃般悦耳。
……
“不好了,太液池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随着小太监的呼叫声,妙瑾与众多宫女都奔向了太液池的方向。
她扒开被围的水泄不通的人墙,奋力挤进了最里面。
眼前的一幕让她顿时觉得天塌地陷,呼吸受阻。
“婉儿!婉儿!”
她奋力的摇晃着眼前这个被全身浸透,水草缠身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