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外,皇家校场
已是午时,太阳很是毒辣,妙瑾找到一处阴凉的空地,小腿儿一盘,就坐在了树荫底下乘起了凉。
皇帝朱翊钧已经骑着马,绕着围场边缘撒欢的跑上了好几圈。
妙瑾毫无兴趣,打了个哈欠,她悠然的躺在草坪里,将刚揪下的梧桐叶挡在了脸上。
多半是嘴巴有些犯贱,她又随手扯了一根狗尾巴草,将茎干含在了嘴里,有节奏的用牙齿咀嚼着草里的汁水。
“夏日炎炎,正好眠!”,妙瑾便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小馋猫,看老妈今天为你做了什么!”
她两眼放光,嘴里直吞口水:红烧鸡腿,油焖大虾,酱香排骨,……
“妈,这都是我的最爱!快!我都馋死了,先尝尝!”
一口咬下去,怎么这么硬,也没酱香味啊?
她还想来一口,张嘴的刹那,一切烟消云散了。
猛的一脚,妙瑾被踹醒了。
“妈——!”
眼前一个人影正晃动着,“给朕看清楚了!这是朕的手臂,不是鸡腿。”
朱翊钧愤懑的告诫眼前的这个贪吃鬼。
“皇上,奴婢刚刚做了一个梦,以为你的手臂是鸡腿……”她怯怯的指着朱翊钧手臂,残留的牙印依稀有些泛红。
妙瑾满心愧疚。
“奴婢甘愿领罚。”
朱翊钧好像并不在意。“罢了,罢了!随朕一起骑马如何?”
无关同意与否,拉起她就硬往场地内跑去。
她很抗拒:“奴婢真的不会,皇上还是放过奴婢吧!”
装作没听见,他一跃便上了马背。
“快上来!”
他伸出手,想要拉她上马。
她抬起头透过阳光,正好看到他额前的几滴汗珠正试图顺着高挺的鼻梁滑到鼻尖,顺势将要落到马背的鬃毛上。
她看得有些入了迷,伸出手的瞬间,身子彻底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上了马背。
妙瑾后背的力量迅速包裹了她的全身。
“抓稳,朕要开始策马了!”
一溜烟,朱翊钧带着妙瑾便出了围栏,妙瑾吓得一声尖叫,一阵风沙扬洒漫天。
当即将进入树林的最后一刻,只听到后面传来冯保急切的声音:“万岁爷,不可出围栏,进了林子危险哪!”
朱翊钧不闻不顾,一阵挥手扬鞭之后,消失在了茂密的树林里。
妙瑾一路被吓得已经失了神,没了任何失控的反应。
马穿过森林来到了一片开阔地,妙瑾由于不擅马术,中途被吓得来不及躲闪,她已经被树枝刮的蓬头垢面,而朱翊钧还是一副衣冠整洁的模样。
马儿渐渐地停了下来,朱翊钧像是松了一口气。“说吧,你昨晚嚷着出宫是要去哪?”
她一下子来了精神,往身后侧了侧脸,“皇上这是要带奴婢去吗?”
朱翊钧不屑,“不然朕拉着你这累赘有何用处?”
妙瑾细想:“说的也是,他又不缺陪伴之人。”
“那奴婢就麻烦皇上去一趟离皇城四十里外的祥云坡。”
只等话一说完,又是一阵风沙扬起,妙瑾还没来的及整理松散的发髻,彪马的风速便硬生生的将她的秀发披散开来,这些长发随着风向肆意的飞舞。
朱翊钧的脸似乎有些被抽疼了,他立刻停了下来。“将你的发髻固定好,朕今日已经吃够了你的苦头。”他有些不满的下了马。
妙瑾还不太会宫里的复杂发髻,以前都是在巧儿的帮助下才挽好发髻。
她有些为难,片刻后,似乎又想到了一个好的法子,她利用发绳给自己挽了一个丸子头,“这样他该不会被我的头发抽到了吧!”
妙瑾有些得意:“皇上,奴婢现在的发髻不会再对皇上造成危害了,皇上可以安心上马。”
朱翊钧正在研究他的马鞭结实程度,听妙瑾这么一说,便抬起头往她头上瞅。
扎上丸子头的妙瑾与一成不变的宫女发髻相比更显俏皮可爱。
“你这发髻……?”
“干净素雅,倒还挺好看!”
朱翊钧继续上了马,一路驰骋,马儿踏过小溪,跨过山丘,穿过一个镇子,最终停在了一处山坡下。
……
祥云坡
二人上了山顶来到了一处竹楼前,这里漫山遍野都长满了翠竹,难怪这竹楼竟搭建的如此精致。
整个祥云坡翠竹环绕,清幽空灵堪比世外之境,两人享受其中。
朱翊钧疑惑:“你是要找何人?”
妙瑾顺手指向竹屋:“江太医的师父洛丙礼前辈。”
二人一同便进了院子,放眼望去,整个院里都摆满了竹条编织的竹筛,里面晒满了各种中药材和零星飘入的竹叶。
妙瑾正想将药材里的竹叶捻出,只听得一声:“放下,别动老朽的宝贝。”
妙瑾手一哆嗦,竹叶又重新回到了竹筛里。
这老者便是江太医的师父吧,一身粗布麻衣略显干瘦,花白的头发随意的用了支竹簪束在了头话间能分辨嘴的位置。
“老前辈,我只是想帮你清理……”话未说完,就被这老头推到了一旁。
虽然干瘦倒挺有劲,妙瑾直接被推到了后方朱翊钧的怀里。
她慌乱打着手势道歉:“皇上,不好意思啊!奴婢无意冒犯。”
“你们是宫里人?”洛丙礼转过身子。
朱翊钧将她推出了怀,说道:“正是,老先生,我们千里迢迢远道而来只求你进宫救一个人……”
没等说完,他便残忍拒绝:“不救,还是请二位打哪来回哪里去。”
朱翊钧很是气恼,转过身便不再理会。
妙瑾走上前来,“洛神医,晚辈是江太医的朋友,是他让我过来找您的,之前他跟我说,是他不对,以前年少莽撞违了师愿,一有时间他便回来负荆请罪求得师父原谅。”
洛丙礼手上的药材缓缓的放下了,“他真这么说?”
她诚恳应道:“句句属实!”
洛丙礼站直了身子,长舒一口气,“他还记得就好。”
“刚刚这少年说救人,所为何人哪?”
“是我家乡带进宫的一位妹妹,进宫不久后,她受歹人欺凌被割断了四肢的所有大小关节,但所幸未伤到经脉。”
她又顿了顿:“江太医说前辈能够救他!”
洛丙礼捋着他开了叉的白须若有所思的说道:“恢复骨节老朽倒是有发子,只是每副药都得需要我这竹林最新鲜的竹叶露水煎煮。不过一切都要等老朽看过伤情后方可得出结论。”
“那皇宫深院,又路途迢迢,怕你们是受不起啊!”
妙瑾一时也没了法子,便向身后的朱翊钧投去渴望的眼神。
他无情的回了她一眼,就将目光锁定到了纷飞的竹叶上,迅速出手腾空抓起了一片飘落的竹叶,放在鼻边一脸陶醉。
“露水的事,朕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