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见过老友如此失态,薛老头一脸无奈的摇头。
不过同时,他又有些生气,心说你从哪里找来的愣头青,明知道不能触碰还伸爪子。
当然,他并不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重新恢复自由,就是他眼里的这个愣头青救的。
贾明达眼中的画面定格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内,朱漆房门、纱幔罩床,桌上的油灯散发出昏暗的光芒。
而在屋子最中央的桌子前,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只是明明贾明达就在二人面前,两人却像是看不见贾明达一样,只是相互神情凝视着对方。
二人似乎正有离别之苦,男子紧紧抓着女子的手,不肯松开,但是女子最终还是忍痛将男子的手给掰开了。
“他朝你若登阁拜相,莫忘了澧水河畔的李三娘。”女子很漂亮,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漂亮。
连加密狗大一个局外人都能够看出那个男子脸上写满了不舍,偏偏这姑娘似乎没看见一样,十分残忍而决绝的将男子推出了门外。
那个男子,赫然便是之前他看到的尸体。
贾明达叹了口气,只可惜画面里面的两人都听不见。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魂魄,普通人看不到他的存在,他却能够感受到这两个人的喜怒哀乐。
而且,他还看到了青年没有看到的一幕。
那就是在青年离开之后,女子脸上布满泪水,喃喃自语了一句:“五郎,忘了三娘吧!”
从房间的陈设可以看出,这应该是某个大青楼的房间,而且这个李三娘的紫色,应该是十分不错的,就算不是头牌,也得是楼子里数一数二的美人。
古时候跟现代可不同,那不是一个只认钱的时代,柳三变一生穷困潦倒,因为一句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而绝了仕途,之后奉旨填词,死了之后却有数千青楼女子相送。
而青年的装束相对来说十分寒酸,可以看出,他应该是一个有才却没有钱的寒门士子。
在神州,向来都有穷文富武之说,穷苦人家的孩子,除了读书作为改变命运的途径,基本上没有其他途径可言了。
贾明达跟着男子走出了楼子外,尾随男子而去,却见男子回到家中,拿着四书五经苦读,笔耕不辍。
画面一下就转了,似乎已经过了好几个月,男子背上行囊,又去了一趟那个叫雪染坊的楼子,只可惜这次李三娘避而不见。
对这个身世可怜的漂亮姑娘来说,相见,不如不见。
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让心爱的人断绝仕途,快刀斩乱麻,算是她对他最后的礼物。
神色黯然的男子背着行囊赶赴京城,一番努力之后,当男子身上只剩下最后一文钱的时候,放榜了。
名列榜首,状元郎。
男子喜极而泣,接下来就是一连串十分繁琐的礼仪,而男子喜不自胜,竟然因为肚子里面没有东西而在殿试的时候晕了。
得知他晕倒真相之后的朝廷重臣纷纷将主意打到了这位新科状元郎的身上,一般来说能够中状元的人,将来前途都是不可限量的。
可这个叫楚飞鹏的男子拒绝了当朝宰相要将女儿嫁给他的好意,执意回乡迎娶自己心爱的青楼女子。
他不能忘记那个女子在他最穷困的时候对他的帮助,一额不能忘记那个温婉如水的江南女子在他最失意的时候给他的鼓励。
然而,造物弄人。
当他锦衣还乡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块冷冰冰的墓碑。
那个还是清倌人的李三娘在他走后两个月左右被人看上,可是心已经死了的李三娘拒绝那位一掷千金的富贾,最后让楼子里的老鸨生生打死了。
看到威风凛凛的状元郎站在自己面前,老鸨笑容僵在脸上,随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楚飞鹏一怒之下燃烧UI从将老鸨当众打死,而后自戴枷锁让随从押解自己进京面圣请罪。
当朝状元郎回到故乡之后杀了一个老鸨,而且自戴枷锁回来请罪,皇帝颜面无存,有心要楚飞鹏的脑袋泄愤。加之又有相爷从中作梗,说了他不少坏话,最后一个秋后出战的罪名,让风光了不过几日的状元郎锒铛入狱,成了阶下囚。
转机随之而来,当朝圣上那个已经满了二十岁却嫁不出去的傻女儿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竟然哭着闹着说要嫁给楚飞鹏。
本来楚飞鹏是宁愿意思也不愿接受的,在皇帝给他的最后期限里,他做了一个梦,梦中李三娘告诉他,让他接受公主,还说不用多久自己就会附身公主身上,跟他再续前缘。
楚飞鹏答应了,于是一场盛大的婚礼举行。
当然,不少文人都对他嗤之以鼻,觉得这个人贪生怕死,宁可娶一个傻子公主也不肯慷慨赴死,简直丢了男人的脸面。
楚飞鹏不以为然,跟公主完婚之后,那个傻乎乎的公主突然变正常了,皇帝喜不自胜的同时命楚飞鹏寸步不离的跟着公主。
楚飞鹏也乐得如此,他本来就无心仕途,若不是李三娘给了他打击,他是绝对不会进京赴考的。
现在能够陪着心爱的女人度此余生,对他来说已经是上天给他的莫大恩赐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这样过去,傻公主身上的李三娘最终还是没有逃过某些高人的眼睛,一个夜晚,傻公主重新变成了傻公主,而李三娘,落了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唯一留下的东西,便是两块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造而成的牌子。
楚飞鹏生无可恋,每日用自己的鲜血在牌子上写字,每次鲜血都会被牌子吸收得一干二净。
而他,乐此不疲。
因为只有这样,能够寄托他的哀思,只有这样,能够让他余生过得平静一些。
梦,在楚飞鹏死的时候醒了,而贾明达,也大概知道了那块牌子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了。
牌子上的字,一块刻着阴阳两隔,一块刻着必报血仇。
而棒打鸳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天师道的某一代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