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青看到史方月一脸高兴的模样,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眼看寒冷天气就要来临,柳长青在中堂呆了一日,知道史方月着急着走,也就不再挽留,自己也就带着沙石头离去,直奔扬州而去。
不一日到了扬州,柳长青的心情越来越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虽然金门派中早已无人,但每次想起之时,总觉得金门派仍然是原先那个充满生机的门派,师父师娘的身影还总是在自己的脑海之中不断徘徊。心想:“不知师父师娘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之后,会有什么想法呢?”
在他自己的心中,对善恶之分早已没有原先那么明朗了,记得打小的时候,师父便不断说,赤魔堂是邪派,自古正邪不两立,今后若是见到之后,万万不可手下留情,但自己竟然当上了赤魔堂的堂主。
若是说正派邪派之分,那也在派中人物所作所为,柳长青心想今后约束众人,大家都不再做坏事,那也就是了。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他心中,最大的一个心结就是害死师父师娘的凶手无处可寻,不管怎么说,米大为再怎么作恶,但放火烧死自己的亲生父母之人,又的确是师父师娘做的。每次触及到这个念头之时,心中便有无尽的惆怅之意,又不敢再往下深想。
沙石头见他不大高兴,问了起来,柳长青说道:“我师父、师娘、师姐和三个师弟一日之间被人下毒害死,现在凶手还没有找到,我心中十分难受。”
沙石头说道:“哈那就是我的师爷了,哈咱们一定要报仇雪恨。”
两人向着金门派方向,越走越近,却不断的见到有江湖豪杰之士赶往扬州,平日里可从来不会有这么多人,不由得也是心中起疑。
沙石头也问道:“哈师父,哈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柳长青忽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回雁山庄这月二十五日要在庄中以武会友,想来这些人都是来参加的。”
沙石头问道:“哈师父,哈回雁山庄是哪里?哈比咱们金门派还要厉害吗?”
这个问题倒也难倒了柳长青:“回雁山庄在江湖之上,也不过是个三流四流门派,比我们金门派的名头还稍微逊色的那么一点,怎么有这么多人来?那次我见到青凝之时,她就在问真空大师要不要来回雁山庄,我倒是险些给忘记了。”
到了金门派的门口,柳长青怀着一股不可名状的心情推开了大门,见到里面杂草丛生,遍地灰尘,脚下走在长廊之上,都能留下土脚印了,一副破败迹象。若不是胡总镖头平日里还来看看有没有捣乱,恐怕这里又要被一些无家可归之人占据了。
柳长青轻轻踱步,进了房间之中,见四下里景象如故,叹一口气,坐在了凳子之上。
沙石头凑过来,问道:“哈师父,哈这里是你的房间吗?”
柳长青点头道:“是!”
沙石头紧接着说道:“哈师父,哈这里到比不上柳城之中住着舒服。”
柳长青轻叹道:“我倒觉得这里要好上百倍千倍了……”沙石头自然是听不大明白的,想不清楚其中缘由,苦苦思索。
柳长青忽然觉得不大对劲,抽屉好似被人翻过一样,本来其他地方灰尘十分之厚,但细看之下,有些地方的灰尘却好似薄上了一些,看着抽屉之中被翻动了,但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事情也没有,柳长青也不记得这里原本还放着什么东西,不禁愕然。
他让沙石头不要乱动,自己仔细查看起来,果然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这里正是有人来过,窗户有被撬过的痕迹,院子之中也有些脚印,看来时日并不算久,否则早已会被灰土掩埋。
柳长青又一一查看,见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反而更加奇怪:“若是小偷偷东西,那就是要来拿些贵重东西走的,总不至于空手而归,但这人却什么也没带……”忽然心中一个惊呼:“是了!我派《天玄武谱》丢失,还是有些贼子觊觎我派中的东西的。”
柳长青依照现在武功,再去回看那《天玄武谱》之中所记载,除了招式阴险、出其不意之外,也就丝毫不觉得那武谱之中的功夫有多厉害了,但是学成武谱上的功夫之后,要成为一等的高手,那也不在话下,说是宝贝,那也丝毫不以为过。
柳长青心中又是暗暗骂道:“贼子贼性不改,若是被我捉住,定要将尼碎尸万段!”
隔了一会儿,心中冷静下来,不禁又是暗自觉得好笑:“我托付镇海镖局多多看管我金门派,或许是胡总镖头和胡少镖头来过,我也还没有问清楚呢!”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既然回来,自己怎么说,在胡总镖头面前也算的上是一个晚辈,登门拜访,那也不全无道理,因此也就奔向了镇海镖局。
路途之上,沙石头询问要却做什么,柳长青说道:“我小的时候,常常来镇海镖局之中玩耍,咱们就再去看看。”想到自己曾经在接任赤魔堂堂主的那一天,曾在台子之上亲口说过自己乃是金门派座下弟子柳长青,世人皆知,自己也在柳城之中见过胡总镖头,若是见过之后,不知这胡总镖头又会作何感想?
他也不打算易容,直接就去拜访,哪知刚到了镇海镖局门口,却见到了胡总镖头的女儿,也就是胡少镖头的亲姐姐胡鸢花,当日自己和赵柔一起出去,受到狼啸派的袭击,那晚正是胡鸢花要下嫁之日,所以回到派中,才会无人。
柳长青对胡鸢花,却是一直记忆有些深刻,这胡鸢花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就是一个壮年男人,那也未必及得上胡鸢花的背影身形,记得自己打小的时候,自己的几个师弟每次见到他,就喜欢出言说笑一番,胡鸢花也不生气,自己也会勒令众位师弟。
胡鸢花见到了柳长青,也认了出来,顿时一惊,瞪大了眼睛,说道:“你……你……你……回来了?你现在是赤魔堂的堂主吗?”
柳长青莞尔一笑,点头道:“是!近来可好?”
胡鸢花一低头,黯然道:“不好。我爹爹说,你早晚都要回来的,想不到你回来的却是这么快。他在堂上,你只管进去就是。”
柳长青点头道:“好,咱们一起进去。”
胡鸢花却眉头一皱,说道:“我不去,我不和我爹爹说话!”
柳长青一愣:“原来他们吵架了。”安慰道:“胡总镖头年纪这么大了,女儿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看看他,他却还是这么大的火气,可真要该好好改改了。我过去劝劝。”
柳长青进去,果然看见胡总镖头正在厅中喝茶,似乎察觉到了外面有人到来,抬头一看,茶杯险些没摔倒在地,慌慌忙忙起身迎接,将口中刚刚含着的一口热茶一个“咕嘟”咽了下去,慌神说道:“贤侄儿!你如何亲自来了?为什么不事先知会知会我?”
柳长青稍觉尴尬,说道:“胡总镖头,不必客气,咱们还是像以前那样。”
胡总镖头高兴道:“是!是!我就是这么说嘛,只要你不见外,那当真就好了。我……我还……还以为……嘻嘻,还以为你不认我了。”
柳长青诧异道:“如何说这等话?我怎么会不认你?”
胡总镖头害羞一般,将手伸到后脑勺上,轻轻搔了几下头皮,说道:“上次……唉,那天我听说,金门派的柳长青当上了赤魔堂的堂主,顿时就是……就是……哈哈,我这粗人,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总是就是不相信……”
沙石头在后面,说道:“哈那是不可思议。”
胡总镖头这才注意到他,却是不认识,问道:“这位是……”
柳长青笑道:“他是我收的一个大弟子。”沙石头也高兴接话道:“哈对,哈大弟子!”胡总镖头点头道:“不错!不错!”总觉得沙石头说话怪怪的,但是又不大好问。
胡总镖头接着说道:“我还以为我自己听错了呢,接连问了一串人,大家都是这么说,也是说什么的都有,我便要进去看看,好好认认到底是不是贤侄你!因此我对守卫说道自己要进去看看,守卫的那几个王……这个却不让我进,我就寻思寻思再过几天再说,等了几日,我又说要去看看你,里面却传来号令,这个……这个说你不让我进去……”
柳长青摇头道:“我可从没下过这般命令。”
胡总镖头大声说道:“我当然知道!哈哈,哈哈!”显得很是高兴。
这胡总镖头倒是颇有一番说话办事的风格的,想当年押镖之时,人手是不大够的,但胡总镖头却能劝说动金大,让他带领徒弟替他们走镖,报酬倒也还算丰厚。只因金大其实对胡总镖头并不十分喜欢,知道这人善于行走江湖,不论官府还是地方,白道黑道,一律通吃,行贿之事,更是大行其道,却不似常人那般正邪分明。
胡总镖头巴结赤魔堂,那更不是无道理的,赤魔堂此路子一通,那就更加无所忌惮了,但因赤魔堂麾下也有镖局,所以别的镖局走镖,若是要用赤魔堂的地盘,那就不大好说了,江湖之中许多镖局宁愿绕的远一些,许多也不愿和赤魔堂正面交锋。
柳长青知道胡总镖头的心思,说了几句,也不愿多说,问道:“你前些日子去过我金门派了?”
胡总镖头一愣,不过幸亏自己反应奇快,马上就反应过来柳长青临走之时曾经委托自己帮忙照管,自己初时确实说过,也曾派自己的儿子去看过,之后就全然忘记了,不过也算去过,连连点头,说道:“是,我去过了多次,不知贤侄说的是哪一次?”
柳长青“唔”的一声,说道:“你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去的?”
胡总镖头这就不大好再当面撒谎了,不过忽然又是一个激灵,心想柳长青大老远跑来问自己此事,那多半就不是感谢的,而肯定是丢了什么东西,说道:“唉,我连续数月,都在外面走镖,上月回来之时,竟然没有再去看过。”
柳长青点点头,说道:“好,那我就知道了,不知是谁去了我金门派,我来问问。”
胡总镖头忽然脸上诧异,问道:“是……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柳长青摇摇头,说道:“我奇怪的就是这里,什么东西也没丢,但我觉得不妥,才过来问问,胡总镖头,你知道……害死我师父师娘和我同门的凶手,我至今都没有找到,心中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看,实在是……实在是放心不下……”
胡总镖头着才得知缘由,不禁有些自愧,不过也幸而如此,忽然之间想到一件事情,几乎跳了起来,问道:“你……你现在才回来?你远房表妹上月过来,刚好走到这里,还问了你的去处……”
柳长青瞪大了眼睛,说道:“什么?什么我远房表妹?”
胡总镖头说道:“你……你没有表妹?你远房没有亲戚?”
柳长青叹道:“我连我父母的模样都没见过,被我师父师娘带到了此处,如何能有什么远房亲戚了?”
胡总镖头不住踱着脚步,口中也不停地在自言自语:“她不认识你?你不认识她?那这小丫头如何能将你的事情弄的这么清楚?奇怪!奇怪!当真奇怪!”
柳长青察觉出来有些不大对劲儿,说道:“你将此事说清楚,什么小丫头?什么事情弄的清楚?”
胡总镖头说道:“唉,说不定是弄错了,想不到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都不曾失手,却着了一个小姑娘的道,羞愧!羞愧!当真羞愧难当。”
胡总镖头不住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说道:“唉,我那日也是这般,正在堂上喝茶,哪知忽然外面有人求见,就是那个小贱人了,她说有一个镖让我走,问我要不要?那当然是笑话,我是开镖局的,岂能有客人来了,却不走镖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