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柳长青反倒觉得许多事情都弄不懂了,自己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接近,可就有些越来越害怕,他觉得每个人和自己说话都有些怪怪的,说不出的邪门,但究竟是哪里邪门,自己却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沙石头在一旁的屋子里睡着,可是他打呼噜声音却极响,大有惊天撼地之感,柳长青心道:“改日我传他调息之法,那就不会这样子了。”
次日醒来,柳长青将沙石头留在金门派,自己便出门去寻胡总镖头而去,一路之上,见到不少英雄豪杰来到扬州,但似那些少林、武当、峨眉等名门正派却见不到,多半都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心中着实有些诧异:“回雁山庄向来狭义,怎么沈师伯去世之后,沈天寒却与这等小门派相聚会友?九荒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该当不会也是他们请来的吧?”
又想到青凝曾经去过少林寺中,问询米大为,是不是要去回雁山庄,柳长青便对自己说道:“再过几日,我也要去会一会沈天寒。”
这些各路人士,柳长青记得有些人自己在接任赤魔堂堂主之位那日还是看过的,虽然不及那日之多,但也不算少了。他不愿意让这些人认出自己,以免有许多不必要的事情,因此又折了回去,想要将自己易容打扮。
坐在镜子之前,却又不知道该要将自己变作什么模样了,心道:“我扮作一个富商,那就和这路江湖之士无干了。”却想不起来自己见过的富商都有谁,忽然想到:“江陵章庸仁和章江声父子可算作富甲一方了,不如就易容作章江声。”
拿起东西之时,又觉得这两人是自己的仇人,不想变作这幅惹人憎恨的模样,又道:“他手下的周固手中拿一对铁球作武器,我倒是可以试试。”
周固身形矮小,柳长青运出缩骨功,不一刻就大变模样。
柳长青想起一事,去了伙房之中,将青凝交给自己的《天玄武谱》重新放在伙房之中,那是师父藏书的地方,几块砖瓦是松动的,将砖瓦取下,再将书本放了进去。忽然发笑,说道:“别人来我派偷《天玄武谱》,现在我拿了回来,若是那些人再来偷,他们就万万想不到这《天玄武谱》仍然放在老地方。”
他讲武谱藏好,忽然手中摸到了一个硬物,拿起来一看,原来是一个浑圆的发黑的铁球。柳长青又是大喜:“我正愁去哪儿找两个铁球握住,那才是周固。还有一个……”摸索起来,果然摸到了一个,将两个黑球放在了手中,大小也刚刚合适。
这两个铁球本来是没有的,柳长青记得自己八九岁的时候领着赵妃劈柴,有时候好不容易劈下了柴火,又宽又厚,自己便用这两块铁球砸柴,砸烂的柴用来烧火却十分管用。劈下的柴是圆形的,铁球也是圆形的,砸去之时,也能稍练准头,师父金大见状,也并不阻拦。
后来两人年纪一天一天大了,也就将这两块铁球忘记在了伙房之中,不由得令他感慨万千。
柳长青拍打身子,将灰尘清理干净,手握两个铁球,便出门去镇海镖局而去。
他躲开众人行走,不一刻就到了镖局门口,见胡鸢花仍然在门口呆着,却不进屋,他见到胡鸢花之后,刚要开口打招呼,急忙住嘴,心想今天和昨天不一样啦,幸亏自己变了模样,否则自己按照青凝口中说的招式去做,那十有八九也就得罪了胡总镖头了。
胡鸢花见来了人,横眉冷对,问道:“哼,你来做什么?人我已经杀了,你来也没用。”
柳长青心中大惊:“胡鸢花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人已经杀了,你来也没用?’莫非胡鸢花和周固原本就认识吗?还是说周固认识胡鸢花的老公?”心里转的很快,但嘴上也是丝毫不敢耽搁,说道:“不忙,不忙。我今日可不是说这事情。”胡鸢花“哼”的一声。
胡总镖头见到是他,微微一愣,脸色有些迷茫,很快又平静了下来,说道:“周老先生,你怎的又回来了?”
柳长青心中惊奇道:“原来周固这段时间也出没在我扬州,他来找胡总镖头是做什么?难不成是要走镖?俗谚说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章府之中,虽然落败,但毕竟不会就此消亡,章庸仁自己门下就有不少镖局,又岂会拖他走镖?那定然是旧相识了。”
柳长青上前一步,拱手说道:“我来找你。”猛然间,双手由合十又忽而化为大开,转而一上一下,朝着胡总镖头攻来。
胡总镖头正在行李,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忽然就被他轻轻推了一掌,后退了一小步,惊讶道:“你做什……”柳长青又是一招‘无所适从’攻去,胡总镖头见他上来一句话也不说,就开始打架,还以为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也无暇说话,只得出手迎敌。
待到柳长青第三招攻来之时,胡总镖头早已手脚都慌乱了没了套路,见他手指径直打向自己的脖颈,交互一阵子,他的第四招又直接攻向他前胸和后心,想也来不及细想,将身子侧了过去,百忙之中,还了一招,空出一只手来掏他丹田。
柳长青第五招攻上去,胡总镖头整个身子已经全被挤到了墙边,再也退后不得,见对方双指齐下,直勾勾的插向自己的眼睛,半途忽而变招,双手往他脖颈之上拧去。
胡总镖头再也无处躲闪,当即双臂合在一起,向外隔开,扭向了柳长青的小腕。
岂知自己刚刚触碰到他手腕,猛然间觉得热辣疼痛,急忙撒手之时,身子急忙后退,却猛然撞到了墙上,阵痛不已。
柳长青收招站定,眉头紧锁,双手负在身后。胡总镖头强忍着疼痛,问道:“周总管……你……你……这是何意……“
柳长青这时候才弄的明明白白了。
原来柳长青在使用过“起手三泰式”、“无所适从”、两个狠辣的招式过后,胡总镖头就觉得他想要杀了自己了,还没反应过来,柳长青又依照青凝所说法门,连续使用了三招,分别是:“狮子头斩首”、“饿虎小把门”、“左右狼拧头”。
这三招小擒拿手法招招狠辣,兼之爽快利落,却又变换多端,令人防不胜防。若是寻常好手,碰到这等招式,多半就是要被打的狼狈不堪,倒地认栽。但胡总镖头武艺不高,虽然最终仍然落败,但确实是已经输了。
这以来不打紧,柳长青却已经瞧得清清楚楚,心中也如同明镜一般透透彻彻。这三个招式虽然狠辣,但终归还有破法。但这三招其实是《天玄武谱》之中所记载的拆练招式。
所谓拆练招式,那就如同练琴之人所学“宫”、“商”、“角”、“徵”、“羽”声调之后,为了拿捏音律,练习声调,多半就会开始学一些入门的音律,或者参研他人琴声。这招式只是为了练习擒拿手法而练习,多见于与人对练,真正临敌,那就并无多大用处。
但武功学到一定境界,犹如柳长青这般内外兼修之人,任何平平无奇的招式,在他手中,都能出神入化,他初时未运内力,因此胡总镖头还能躲闪,到了最后一击,胡总镖头就算打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也就一样无用的了。
但柳长青看的真切,两招起手式过了之后,自己先是用了一招“狮子头斩首”,胡总镖头手忙脚乱,却还了自己一招“倒抓梨耙”,待到自己换招,使了第二招“饿虎小把门”之后,胡总镖头仍然是使了一招“居安思危”来克制自己。
若是这两招用过之后,胡总镖头只是巧合才使出这梁照,那第三招“左右狼拧头”之时,胡总镖头分明又用了一招“风卷残叶”来还给自己。
这一招“左右狼拧头”本就是中途忽然换招,虽然看似要单手插向对方的眼睛,但实则是要用两只手左右开弓,扯拉对方的脖颈,因此叫做“左右狼拧头”。
本来柳长青手法极快,这一招怕是以胡总镖头的武艺,那是躲不过去了,但胡总镖头情急之下,竟然先行将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之外,似乎是就在等在柳长青去抓他的脖颈一般,之后才用一招“风卷残叶”来抓自己的脉门。
这三招拆练招式,本就是《天玄武谱》中所记载,师父金大说这擒拿手法太过凌厉狠辣,因此连自己的徒儿都不教,只是将其中的凌厉招式去了一些,之后又化作了剑法。他人决计不会知道,各派有各派的练武招式,这胡总镖头却分明用的是金门派的擒拿功夫,这一点,那是确切无疑了。
柳长青当即心中想到:“原来这《天玄武谱》是你偷走的!”杀意顿生,但忽然想到此事并非自己亲眼所见,单凭这几招,也不算证据确凿,还须伪装之后,才好定夺。
因此自己不露声色,按周固说话声音,说道:“胡总镖头,你这《天玄武谱》上的功夫,可练的不怎么样啊!”
胡总镖头见他说话还带笑意,起身整理了衣衫,一边拍打尘土,一边说道:“周总管,你倒是吓了我一大跳……我……我连这功夫,那可就不及你们了……”
柳长青轻轻点点头,手中转动着两块铁球,他转动的速度和把式可就远不如周固本人的快了,但胡总镖头怎能察觉出来?柳长青手中转动铁球之时,那也就是他思考问题的时候,隔了一会儿,说道:“哈哈,胡总镖头说笑了,咱们都是一样,我的可也不怎么样。”
胡总镖头说道:“周总管,你怎么忽然考量起老哥的武功来啦?哈哈,老哥做什么都行,可就是练武不成,我那儿子也更不成,当真不成气候!”
柳长青正待说些什么话,可是自己还没想好,忽然听到胡总镖头又忽然正色,左右环看了一番,压低了声音,悄然说道:“你来的路上,可有人看到么?你们还不知道,我昨日见了柳长青,他也来扬州了!”
柳长青听到他说这句话,那就摆明了,原来胡总镖头竟然和章府中人是一伙儿的,心中好生气恼:“原来你如此卑鄙无耻,亏我金门派还待你不薄呢!”也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道:“哦?当真?我怎么不知道?他来此是做什么?”
胡总镖头尴尬一笑,将他请到了屋子之中,派人看茶,说道:“你怎的还不知道?你说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去回雁山庄啊!”
柳长青点头道:“我料想也是为此。”
胡总镖头见他有些神不在焉,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般,说道:“你们最好还是别露面,前几日咱们不是说好的吗?怎么你们又回来了?”
柳长青答道:“你怕什么?他一个人,又不是整个赤魔堂的人都来了,你怎么会害怕?说不定他还要怕我们呢!”
胡总镖头一举站了起来,大喜过望,说道:“当真?难倒贵府章公子……也练到了……练到了……第十一层了吗?当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如此说来,章公子必将受到重用,那是不用怕的了,哈哈,哈哈!”
柳长青心中的念头不停的转动:“那天我师父师娘被请来给胡总镖头的女儿胡鸢花祝贺,那天正是胡鸢花出嫁之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这胡总镖头觊觎我家《天玄武谱》,说不定是我师父哪一天说话说漏了嘴,胡总镖头得知之后,因此就一心想去偷盗……是了,嫁女儿之时,我派中无人,因此他就派人去偷了武谱……”
仔细回想,却又觉得不对,那时自己武艺虽然低微,但师父回来之时,查看门闩,分明说了一句:“这人内力好深!”现在想想,对我而说虽然不算的什么,但也算不低了,这人从外面震断里面的门闩,那就着实不容易了。以胡总镖头的功夫,那是不会有这等内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