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来历,季阁主已经知道了。”
之前的谈话,很显然,季微雨是很清楚糜诗异界身份的。
“可季阁主不知道我来这里之前,在异界,或者说在我的家乡,是什么处境吧。”糜诗仿佛是在问着季微雨,可目光却没有投向她,而是落在了远处。
她其实一直以为早已将这事淡忘了,可原来不经意提起,一切竟然依旧如此清晰。
“你之前的处境,与你将东西拿走藏起来有关系?”季微雨面露疑惑。
糜诗好像根本没听见她的问话,自顾自继续说着。
“我是家里的顶梁柱,一次干活的时候出了意外,全身瘫痪,虽然医药费都由公司……就是我的东家支付,当然因为他们买了保险,什么是保险我就不细说了,总之医药费完全不用我自己出。”
她忽然笑了笑,“是不是觉得万幸,我的东家还是很不错的。”
“可是……”她的笑容却透着难掩的心酸,“如果我当时干活的时候死了的话,家里还可以拿到一笔巨额的补偿金。只是这么半死不活躺在床上,除了给家里增加负担之外,却是一无是处。”
“我在床上躺了三年,刚开始还陆陆续续有亲朋好友来探望,后来每天见到的人也只有给我换药的护士了。”
糜诗神情平静,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我那时候天天能说话点只有老天爷,时常祈求要么让我痛快点去死,要么就让我重新站起来,无论要我做什么,拿什么换我都是愿意的。”
“你猜怎么着?”
季微雨没有答话,她知道这话并不是在问自己。
“我死了,我那时候清楚的感觉到我自己是死了。可就在那一瞬,我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他说他是为我而来。”
“其实也不是听见,我说不出那是什么,只是感觉突然就明白了,我获得了重生,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人就已经在天曜皇朝了。”
糜诗说了那么多,似乎都与季微雨关心的事情毫无关系,但此刻季微雨却是有了十足的耐心,没有打断,也没有插话,任由糜诗随心地说。
“至于那个金属盒子,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我也不明白它是怎么做到的。只是当我接触到它的那一刻,那日死而复生时的感觉又突然回来了。”
糜诗目光变得迷惑,她好像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没有声音,也没有指示,但是我脑中就是清楚明白地知道,那是他对我的请求,我要保护这个东西,作为重生的回报。至于他是谁,想要干什么,我都不知道,我只是要还一个人情。而我唯一清楚一件事情,这个人就是那个带我来天曜皇朝的人。”
说完,糜诗看着季微雨,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感觉我在说瞎话。”
季微雨却摇了摇头,“可见你对我的了解远不如我对你的。”
“所以你将东西交给了这个人?”
糜诗摇了摇头,“我当时脑中只知道要将东西带离燕飞阁,并且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只要三个时辰里不被任何人找到,现在这个时限也早就过了。”
“你将东西藏在哪里了?”
“东西不在了,我亲眼见到它消失,就在我的眼前,突然就不见了。”
糜诗低声说着,没什么底气。虽然她说得的都是事实,可自己都觉得这话说着太无法令人相信了。
季微雨却没表示出一丝怀疑,突然话锋一转:“你见过那个人?”
糜诗点头。
“他长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
“他蒙着脸?”
“没有,他没有任何伪装,可我就是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一点都想不起来了。”糜诗耸了耸肩,“你不信我也应该,连我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太瞎了。”
“我相信。”季微雨肯定的语气让糜诗感到有些惊讶。
紧接着季微雨说的话,更让糜诗意外。
“此事就到此为止,燕飞阁也不会再追究。”季微雨唤了人进来,“带糜诗姑娘下去梳洗一番。”
糜诗在又潮又臭的地牢里待了三天,身上的味道好不到哪里去,季微雨这个提议她欣然接受。
在糜诗离开之前,季微雨又关照了一句,“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晚上由我做东,请你和芮九。”
季微雨的态度转变之奇怪,糜诗不是不感到疑惑的,只是她也懒得多想,横竖这件事情对方说不追究就好了,至于另外还打什么主意的话,来一招接一招喽。
季微雨看着糜诗离去的背影,等人走了之后,站起身来,走到左手边厢房门口,行了个礼,才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外面还是白天,可厢房里却黑漆漆的,窗户上挂着厚厚的帷幔,将光线遮挡的严严实实,一丝不露。
影影绰绰可以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上。
“什么情况?”那个高大的身影发出来的声音却意外的虚浮。
“不能完全确定,但糜诗应该是见到欧九思了。”
“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此物的确是和欧九思有关。”
季微雨点头,“还有件事情值得注意,糜诗提到了一个时限。据我推测,此物的出现和消失是有时间规律的。”
“哦?这倒是有些意思。”
“那对于糜诗又如何处置呢?”
“既然那边都放过话来,乐得给老爷子一个面子。何况糜诗这娃娃,我倒也很感兴趣,说不定她还真的能做点什么事出来,让天曜好好地热闹热闹。”
“您的意思是?”
“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我知道你那个旧友之死,你也很想做点什么,不如就借她的手,也算你姐妹情分一场。”
季微雨一怔,“阁主,我……”
“不用多说,我都明白。只是微雨,我不希望你把燕飞阁看得这样重。”
季微雨沉默着,没有说话。
其实,她看重的从来都不是燕飞阁。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季微雨的脑中忽然闪过那句糜诗赠给她的诗句。
见过了多少微雨下梁间的燕子双飞呢喃,
只是春去秋来,落花满地,依旧人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