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量小事化了吧。另外,你去帮我查一查景昕的背景,事无巨细,我全部都要知道。”
江席不懂何东华为什么会突然对一个实习生感了兴趣,但他了解何东华的性子,不该问的事情绝对不要多嘴,所以他也不多说话,只轻声应了句:“院长放心。”
T市的梅雨季一般从六月下旬开始,一场大雨,会浇熄炎热的暑气,带来几丝雨后的清凉。
没想到今年的酷暑来的比往年早上许多,雨季竟也早了大半个月,暴雨从傍晚下到现在,足足三个钟头,警察局门口多年因来排水不良,地面积水,一脚踩下去能没掉成人的脚脖子。
雨下了多久,慕尚就在门口等了多久,像一副动态雨图,路灯势弱昏暗,撑不起一片光亮,车子寂静无声,似乎成了这场雨夜的背景。
阿靳坐在驾驶座上,聚精会神地盯着警察局的门口,章铭坐在副驾上,焦躁地将手机电源开了又关,终于到忍不住了,才侧身问:“真的不要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吗?都已经进去快三个小时了啊。”
景家希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他整个人陷在软卧的车座里,懒洋洋的像是已经睡着了,可是看他的眼睛,犀利的分明是片刻都不曾放松过。
景家希低声问:“你在怕什么?”
章铭立即说:“当然怕了,何东华连借刀杀人这种招数都使出来了,对付的还是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谁能保证他不会有更无耻的动作?景昕一个人在警察局里,变数太多了。”
“何东华不会做什么的。”景家希又把眼睛闭上了,“就算做了什么,将来后悔的也是他自己。”
“可是……”
章铭还想说些什么,阿靳却抬手掩住了他的嘴:“章铭,你的话太多了。”
章铭悻悻的扁了扁嘴,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这个世上,他最崇敬的人是景家希,可最怕的人,却是阿靳,如今这两个人都不想听他继续说话,他自然是不敢再开口了的。
阿靳的手紧紧地握在方向盘上,目光却透过后视镜向后审视。
景家希整个人坐卧在车后座里,面无表情双目紧闭,双手抱胸双膝分离双脚触地,好似什么都没想只是在休息,可是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快三个小时了,端正的像尊蜡像,没有挪动一下位置,连双膝分离的角度都几乎没有改变过。
很显然,此时此刻,他才是最紧张的那一个。
可是他却什么都没做过,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
以景家希的能力,一通电话就可以让景昕从警察局里出来,即使出不来,也可以让景昕在里面不至于受太多的苦,可是现在……阿靳也有些猜不透景家希的想法了。
又等了半个小时,雨越下越大了,丝毫没有停的势头。章铭看看时间,急的汗都快下来了,坐都坐不住,时不时就要去开一下雨刷器,生怕被暴雨挡住了视线,阿靳看他这个样子,干脆将雨刷器的模式调到了自动。
阿靳从后视镜里又打量了景家希一眼,这个人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还是一动都不动的,但景家希越是这个样子,他反倒越放心。
嘴上说的好听,哪怕出了什么事,后悔的都是何东华,其实呢,要是真的出了事,恐怕最追悔莫及的会是他景家希自己。
想到这里,阿靳就觉得放松不少,也不去握方向盘了,反倒去找章铭聊起了天:“章铭,平时见对景昕总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怎么,现在倒紧张起来了?”
章铭瞪阿靳一眼:“你刚刚不是让我不要说话的吗,现在来找我搭什么话?”
阿靳挑了挑眉:“那你聊,还是不聊?”
章铭一想到初见阿靳时那“友好”的打招呼方式,就觉得手指骨碎裂般地疼,哪还敢说不聊,乖乖地在副驾上坐好,说:“我什么时候对景昕爱搭不理了,明明是她对我尤避不及,连景先生都说了,景昕她不待见我,我还不识相点,走远一点啊。不过她到底是蔡蔡的好朋友,我是爱屋及乌,大人不计小人过。”
阿靳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景家希,护短藏私简直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居然连章铭都防。不过他是一个老实且厚道的人,才不会把这些说出来,反正遭嫌弃的也不是他。
“哎哎快看!”章铭突然大叫了一声,“景昕出来了!”
因为是被警察直接从医院带回警察局的,景昕身上的衣服还是挨打时穿的护士服,脚印,泥渍,护士服已经不复洁白纯净了,她的头发和脸更糟,蓬头垢面活像个难民。
也不知道在里面受了多少罪,章铭拿了伞刚要下车去接人,就听见景家希说:“不用去管她,让她自己走过来。”
章铭出门的动作顿在当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去看阿靳。
阿靳想了想说:“这么大雨,风又湿又冷,她不一定能看到我们在这边等她,要不,我把双闪打开吧?”
“不许开!”景家希睁开眼睛,目光里满是痛恨,“都是她自找的苦头,不吃够了她怎么会回头。”
阿靳不吭声了,默默地在他的驾驶座上坐着。章铭也蔫蔫的缩回来,将伞又扔回原地,心想也不知道这对刺猬又在闹什么别扭了,他可不敢伸手多管闲事,难道不怕被扎的头破血流么?
景昕看了看外面,似乎没有看到不远处的慕尚,而雨又实在是太大了,裹挟着阵阵冷风,她干脆膝盖一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么蹲坐在了警察局门口的台阶上。
雨檐那里其实挡不住雨,风一吹,雨丝斜行穿入,很快她就被淋透了,薄薄的一层白衣,湿答答地黏在她身上,又冷又重,压的她背都直不起来。
景昕将自己裹的更紧了,瑟缩着把自己团成一团,头都埋进双膝里,浑身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