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赵怀珺悠闲的模样,蒋氏就来气,不能帮忙就会添乱,没看我这人手不够吗,还让人给你煮茶,怎的不喝死你,抬手夺过赵怀珺手里的茶盏,“你还有闲情喝茶,还不赶紧去看看安哥儿准备好了没有,待会就要去沈家了,也不知道安哥儿怕不怕,你说咱儿子那么老实,在里面要是叫人欺负了怎么办,要我说,咱自家的族学就不错,宰哥儿在里面学的不就是好好的,你偏偏非要这番折腾。”嘴上抱怨着,手上的活计倒是没停,又把小书箱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遗漏才算是松了口气。
赵怀珺实在是受不了蒋氏来来回回的絮叨,这几句话她都说了几百遍了也不嫌累,当初到底是谁一听说湖湘学院的邵雍老先生到京都定居休养,就火急火燎的催自己找关系要把小儿子塞过去当弟子的,要不是沈大人跟邵老先生当年有同窗之谊,五弟妹又在其中下了大力气,累死自己也搭不上这条线,也不想想邵老先生那是何等人物,人家前三十年尽情山水,名篇佳作不要钱似的往外淌,后来又在湖南那等贫瘠之地一力建起了湘湖书院,这些年出了多少个举人进士,为社稷培养了多少人才,朝堂上下哪个见了不得恭恭敬敬的喊声先生,自家小二能拜上这样一位大儒,也算是祖宗庇佑了。
当初要不是老先生明言精力有限只能择一二小儿教导,自家又已经占了一个名额,大儿子也是想叫他去试试的,只能说时也命也,到底是自家小二有福气。其实自己也明白,要是换成大郎,沈家未必会这么尽心尽力,人家跟你一文钱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要白搭自己的人脉资源,这次可是欠下五弟妹一个大人情了。自家这个蠢婆娘恐怕也明白,要不然对于小二要去沈家蒙学这件事,搁在以前她早就炸锅了,非和五弟他们闹个天翻地覆不可,哪还能这么平静。
不跟这婆娘计较,也是得去看看安哥儿了,这时辰也差不多了,可别误了。说曹操曹操到,赵怀珺隔老远就看见自家儿子像是一团麻花一般扭在他姐姐身边儿,也不知这小子说了什么把姝姐儿哄的喜笑颜开,低下头又喂了他一块糕点。抬头扶额,其实,他早就想说了,不能再给他吃了,哪家孩子五岁就有他这体型,上次,宣哥儿大婚,让他去滚床,他猛地往上一扑,床都抖三抖,把新媳妇的陪嫁嬷嬷都给吓了好一跳放他在床上玩儿,差点把那些桂圆花生都给吃完了,最后还是大嫂用一盘桂花糕才把他哄下来,实在是丢人都丢到府外去了。
看着父亲在不远处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他,赵秉安不难猜出他在想什么,赶紧把嘴里的糕点咽下肚,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来,不要怪他没出息,自打来到这一世,没有电脑,没有手机,因为他小,就连娱乐项目都没有几个,你要说九连环那些,自己周岁以后就不玩了好吗,扒拉来扒拉去,可不就剩下吃了吗,侯府里的大厨实在给力,就小小的一样糕点都能做得花样百出,让人欲罢不能,更不用说娘亲和婶娘经常给自己做的爱心餐,结果吃着吃着,体型横向发展的速度就有些快,自己也很无奈啊。
小胖子松开姐姐的手,快步走到父亲面前,先是单膝下蹲,然后两腿阖跪,双手交握,正儿八经的行了个跪揖,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难看出这孩子良好的家教。“安哥儿给父亲请安了,父亲母亲自儿子出生起就日日呵护,关怀备至,现如今,安哥儿马上就要去蒙学了,以后定当克制己身,发奋努力,一定和五叔一样考个探花回来,让您和娘亲高兴。”
“起来吧,你啊,不让我和你娘操心就是好的了。”赵怀珺看着对自己行礼的孩子,内心也是感慨万分,明明不久前还是在襁褓里撒娇哭闹的幼儿,一转眼已经到了可以进学的年纪了。母亲常对自己说长幼有序,这道理自己如何不明白呢,就像二哥,不是没有能力,可是就算他再能干,府里的资源也不会越过大哥多给他半分,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自己一手教导了安儿,这孩子又那么聪慧敏达,乖巧孝顺,宰哥儿自小随着宣哥儿长大,将来侯府嫡系一脉自会对他颇多照拂,自己名下国子监的名额也已经给了他,将来前途不虞,可安哥儿呢,看似受尽宠爱,可除了将来自己百年之后可以多留些资财与他,又还剩下什么呢,所以不是自己和蒋氏对宰哥儿狠心,实在是想让他们俩都保全而已,宰哥儿要是连这都容不下,自己又怎么能指望他将来履行一个做兄长的职责,照顾弟妹呢。
看着父亲有些心不在焉,小胖子也就不再跪着了,挥手掸掸下摆上没怎么粘上的土,喊了一声“爹,安哥儿好饿,想吃千层糕和雪鲟粥。”“还吃,你待会早膳还用不用。”赵怀珺看着自家的吃货儿子,深感忧虑,现在这体型已经这样,要再吃下去,恐不可想像,自己得寻个空闲和五弟商量商量,在沈家除了正餐外一定不能让这小子再吃其他东西了,是时候狠下心让他减减了。赵秉安还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就断了自己以后的口粮,要不然这时候肯定自打一下嘴巴子,真是上赶着嘴贱。
蒋氏可不嫌自家儿子胖,在她看来这叫富态,自家又不是供不起那点糕点,只不过,蒋氏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在男人教育子嗣的时候,女人不要插嘴,这也算是主流社会默认的一条规律了,大好男儿绝不可长于后宅妇人之手。这会听到自家小二喊饿,也顾不上其他了,先让丫鬟们先把早膳端上来,一家人先填填肚子再说,至于宰哥儿,哼,一大早就让人叫去宁寿堂了,自己弟弟要去蒙学了也没留下来嘱咐两句,真是让自己槽透了心。
赵秉安这会可不知道因为自己又让娘亲恼了大哥一回,他正忙着和姐姐撒娇呢,“姐姐,我午后申时就能回来了,你等我回来再给我讲婆娑院的故事好不好。”
赵映姝看着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幼弟,又怜又爱,她虽然年龄比赵秉安大六岁,但架不住赵秉安的壳子里装了个西贝货啊,到底多了二十年阅历,加之多活一世,更加懂得了真心换真心的道理,嘴甜心细,没用多久,小姑娘就把自己的真心掏了个一干二净。
再说了,古代女子虽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可是娘家有人也是很重要的,红楼梦里,王夫人为什么吞了林家百万家财还敢活生生把林黛玉逼死,不就因为林黛玉是失怙孤女,无依无靠吗,林家但凡有个子嗣,怼不死她。
姝姐儿以前也想和六哥玩过,但是他们两个人年龄相差不大,再说男女有别,小男孩也不愿意在玩耍的时候身边带个累赘,久而久之就疏远了,三房里倒是还有个寅哥儿,不过是庶出,娘亲说庶出的都是贱胚子,那畏畏缩缩的模样,自己也瞧不上他,所以赵映姝平常也只能和家里的姐妹们一起玩,不过安哥儿出生后就不一样了,自己有了弟弟,每天可以照顾他,父亲也夸自己有个做姐姐的样子,再说,奶娘说了,和自家兄弟亲近,将来嫁出去才会有人撑腰,像四房的娇姐就因为没有嫡亲的兄弟才天天被映如和映娥两个庶出的挤兑。
一家人欢欢喜喜的用完了早膳,赵秉安就随着父亲和五叔坐上了去大学士府的马车,想起待会要去见的那个老不正经的老师,自己的头就一跳一跳的疼,天知道自己当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拜的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