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东宫大门被撞开,御林军,到了!
“悬崖勒马,犹未晚矣,陆毅,你不能一错再错了。”
枪尖就顶在赵秉安的喉结前,宫外的兵马皆不敢擅动。怀中闹腾的小太子面对陆毅这等凶煞不自觉的蜷入赵秉安怀中,全然不记得自己方才是多么嫌弃这个人。
中宫銮驾被簇拥着前往内阁,顾椿早就收到了消息,正打着十万分的精神准备接招,可直至现身的那一刻,走出来的却是裕王妃。
声东击西,顾椿与张焘两两相顾,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妙!
孟氏蜗居东宫十一年,对这里的格局了如指掌,她未经东宫门前大道,辗转三道角门神不知鬼不觉得出现在西华文宫外。
皇帝离京,九城戍卫兵权名义上移交皇后,孟氏尝试着对御林军下了懿旨,结果竟真的调出了数千兵马。
而此时,荣宝对南郊与骁骑营的口谕也传至孟氏耳中,这位娘娘落下心下大石,径直奔向殿内,意欲夺回亲子。
殿门被破,内里情形显露人前,奉浥夫人措手不及,让孟氏直接看见这险局,意料之中,中宫惊骇欲绝乃至晕厥。
□□手引弦搭羽,已将目标牢牢锁死。
陆毅瞧着殿外殿内散落一地的藤甲兵,既怒又慌,他握着银枪的手都在发抖。
赵秉安早在变故突生之时就扔掉了匕首,两臂环顾太子,他面容坚毅,大有舍生取义的架势。
“逆臣陆毅,还不快快放下兵械,俯首认罪!”
“定国公府是被太子诏来护驾的,他,他才是挟持太子的逆臣——”
“呜呜……,哇哇!”陆毅癫狂的模样似是引起小太子某些灰暗的回忆,他开始崩溃大哭,两只小手紧紧圈住赵秉安的脖子,一点也没发觉自己在挡枪口。
“本宫命你放下兵器!”
太子的声声呜啼让孟皇后心如刀绞,这位懦弱的中宫娘娘盯着枪口下的太子,恨不得把姓陆的都扒皮抽筋。
“爱卿吓到太子了,你先把兵器放下,一切缘由可与本宫细说。”
孟皇后虽然在前朝分量不重,可作为一国之母,她的地位不言而喻。陆毅如今别无选择,跪下解释他尚有一线生机,若执迷不悟,呵,御林军中的神射手又不是摆设。
“我只恨自己一时手软,没有当即了断了你!”
“赵秉安,你会有报应的!”
缴械之后,御林军蜂拥而上,将陆家的天之骄子打成了阶下囚,狼狈的陆毅被人碾在脚下之时悔恨的发出长嚎,他恨赵秉安,却更恨自己的犹豫不决。
小太子被吓坏了,谁哄都不行,就赖在赵秉安的怀里不出来。
孟氏心酸愤怒,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欣喜,而这股喜悦在殿外传来顾椿的声音之后荡然无存。
“娘娘这是在做什么,您难道不知太子殿下受不得惊吓吗?”
顾椿身后跟着陶维等一班内阁人马,六十高龄的老人家匆匆而至,言语间根本没将孟氏这位中宫之主看在眼里。
“啪!”
这清脆的声音让东宫所有人傻了眼,方才,是皇后掌掴了顾阁老吗?
“圣上信重你,才把太子交托于你,可你呢,任由居心叵测之人霸居东宫,戏耍我儿性命,顾椿,你当本宫是死的吗!”
“幸好太子洪福齐天,今夜侥幸逃过一劫,否则,本宫一定剐了你!滚!!!”
孟氏突如其来的爆发让所有人傻了眼,顾椿侧着一边脸至今没有回过神来。
“老臣不知娘娘此言何意?老臣自问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颗忠心天地可鉴,您是听了谁的谗言,污蔑老臣呐……”
孟氏所言罪名不重,可其中蕴含的深意却足以成为未来顾椿与太子的隔阂,甚至可以威胁他太傅的地位,顾椿强迫自己忍下这奇耻大辱,匍伏请罪。
阁老也是欺软怕硬的,往日孟氏惯于退让,给内阁造成了软弱可欺的错觉,今夜顾椿吃了这一巴掌,还真叫不出屈来。
太子在他手上出了差错,孟皇后发怒理所应当,她就算打骂了顾椿,前朝也不能说什么,孟氏与泰平帝还是不同的,这位皇后一直以来就是安分守己的妇人形象,不是逼到一定份上,她连爪子都不敢亮。
“西郊驻军是你招进东宫的?”
“是,但是这里面有缘——”
“你还有脸承认!就在刚才,太子差点被陆毅那个畜生所弑,你这个太傅不在跟前亲自守着也就罢了,还尽干一些引狼入室的蠢事,你是不是巴着太子早薨啊!”
“还有你们,一个个的都是什么居心,把我儿一人丢在这西华文宫饱受欺凌,你们眼中可还有君臣之义?!”
“白起,把这群佞臣都给本宫轰出去!我儿消受不起!”
“遵旨。”御林军朝阳门都统白起,黄沙军团千夫长,一头听令行事的悍兽。他跨刀行至顾椿身前,扬手指向殿门方向。
不走,即死。
对于御林军的底子内阁十分忌惮,毕竟这支军队就像脱缰的野马,根本无法掌控。新帝用这批人看守门户,极为冒险,也对内阁极为不利,毕竟无论是铁河还是黄沙,都与内阁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顾椿今夜两大败笔,一为陆毅,二为中宫。此时纵使他磕破头也于事无补,因为愤怒的孟皇后显然听不进任何言语。
“老师,娘娘盛怒当头,咱们莫不如先退下吧。”
“子谦,老夫是不是做错了,以太子为饵,无异于自绝门户啊。”
顾椿被撵出东宫,威严扫地,这一霎那涌到他脑海里的不是孟皇后的咆哮,而是唐耀山在最后一次内阁会议上的苦笑,当时他不明白为何沈炳文讲出如此精妙的布局,唐耀山与苏袛铭会是一副有口难言的表情,直至方才,他才大梦初醒,沈炳文给他挖了个天坑,把他与太子之间牢不可破的关系单方向劈开了一道裂口。
顾椿被权力冲昏了头脑,他为了能与沈炳文抗衡,以太傅之名组建东宫党,将自己从政四十余年的根基都搭了进去,一旦被太子离弃,顾氏必会蒙受不可估量的损失。
“沈一鸣,老夫悔不该信你!”
“老师!快,请太医!”
那边顾太傅在东宫大道上摔断了腿,被人抬回了府邸。这边内阁那头,张阁老也招架不住了,裕王妃这个女人实在难缠,作为宗室宗妇,打打不得,骂骂不得,整一个活祖宗!
张焘握着那道懿旨恨不得砸在裕王妃的脸上,可惜他还没这个胆子。
他老人家在户部忙活了好几天,眼看猎物就要入瓮了,结果事到临头功亏一篑,该死的永安侯府竟然缩了回去,不仅如此,赵汝贞那个老贼还公然在皇城外叫嚣,若非依仗圣眷,张焘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裕王妃踩着阁老的脸面施然离去,要多嚣张有多嚣张,现如今娘家跟着武勋那波混,她可清楚那群武夫的尿性,不亮出点能耐来,那是人都想踩你一脚。
不一会儿,东宫的消息传至内阁,张焘脸色大变,他沉吟片刻,也是回过味来,不由感叹沈一鸣到底是沈一鸣,这出卖盟友的行事作风比起当年来还真是不遑多让,顾相褚这一跤跌得惨,日后想再爬起来估计是难喽。
随即张焘脸色一整,想起了自己的处境,北疆军务那个烂摊子查是查不清楚的,师芎三人自己也不干净,所以这次会师他们可能会咬着这件事索些好处,但与兵部撕破脸却未必,张焘要庇护自己麾下那些混账,做些牺牲是必要的,但若是能与赵秉安暂时休战,让他在里面牵线搭桥,那也有可能商量出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价钱。
既然现在人已经拦不住了,那让利益最大化也是为了朝廷考虑嘛,张阁老揣着这样的心思,转脚进了宫,听说太子受了惊吓,他可得前去探望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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