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为了不让她觉得枯燥，他每次变化主题；为了不让女孩生厌，他努力争取创新；只有创新才有新意，新意更能博取女孩的欢心；为了展示浅薄的才华，他使出浑身解数；爱才的女孩追求灵魂的共振，爱德的女孩希望思想的启迪，爱美的女孩追求感官的刺激，爱钱的女孩希望**的满足。马晓艳对于程跃进的追求，既不拒绝，也不接受；让他觉得还需努力，对于努力的人，努力能缩短与目标之间的距离；让程跃进觉还得进步，对于进步的人，进步能减小与成功之间的差距。爱情除了努力与进步，还需要真；真情不断付出，真心不停追逐，真意持续倾诉，真诚一以贯之。
程跃进认为诗是表达爱情最适合的方式。
诗是在精神的坟墓长出的小草，
在现实的荒原开出的鲜花，
在死寂的山峦间风的呼啸，
在奔腾的大河波浪的咆哮，
是如水的月光在挥散柔情，
是如梦的大海在浅吟低唱，
是绚丽的阳光在映照大地，
是淅沥的细雨在润泽心房。
是绵绵的雪给世界披上银装。
程跃进比程秋生更有想象力，想象力激发创造力；想象力丰富生活，创造力精彩人生。程跃进爱给她写诗，诗中的浪漫满足一个女孩对爱的憧憬，浪漫最能触动少女的芳心；诗中的美是纯真少女的追求，美最能激发女孩对爱的渴求。他的深度不及秋生，在华丽语辞下面是一颗肤浅的心；肤浅有时源于纯真的心灵，有时源于简单的人生，有时是灵魂不曾经历过炙烤，有时是精神还没有展开羽翼。
“你说秋生哥现在怎么样？”人不要忘记带给过自己欢乐的人，尤其他在悲伤。
“我怎么知道，他现在肯定不会做纵火那样的蠢事。”无私让人走向宽容，自私让人走进狭隘。
“我始终觉得秋生哥不会放火，说不定是别的人放火然后把秋生哥给抓错了。”信任不容易建立，却容易被破坏。
“这怎么可能，公安局的人不会那么无能。”只有妄自尊大才会有轻视。
“正因为我相信公安局，才相信真正的纵火犯会被绳之以法，才相信秋生哥会无罪释放。”
“如果事情如你所说的这样，秋生会恢复清白之身。我回去问问我爹他们，打听一下。”心邪的人惧怕正义之剑，它在心正的人手中握着。
程跃进的情绪波动很大。如果公安人员查到自己才是真正的纵火犯，如何面对父母？如何对得起情深义重的素芬大孃？如何向纯洁如玉的马晓艳交待？自己花时间与精力准备的高考不就荒废吗？他虽然受良心质问，在舒适的家里为高考的理想奋斗，总比在阴森的监牢里受折磨要强许多；他虽然深受道德的谴责，在明媚的阳光下与一个美丽的心灵在一起，总比在阴暗的人性里自己照亮自己好太多。他知道秋生讲良知，讲良知的人用良心可以封住他的嘴；他知道秋生知报恩，知报恩的人用恩情可以锁住他的心；他知道，在对付人方面，斗力不如斗智，斗智不如斗心。
秋生明白，大个子是这间牢房的大哥；这里的一切都得听他的，包括人能否睡那张大床。对于刚进入这间囚室的人，他没叫你坐，你不能坐；他没叫你睡，你不能睡；送来的一日三餐，他没叫你吃，你不能吃。秋生好几顿都没有吃东西，饥饿压倒一切，把管教人员送来的饭端在手里，张嘴就吃。
“啪！”的一声，他手里的碗被打落在地。
“你想干什么？”秋生第一次发脾气。
“哈哈！”众人笑道。
“你难道不知道大哥没叫你吃饭你不能吃吗？”一个人说道。
“我知道。”
“你知道，看来你并不笨呀。”那人继续说。
“我还知道，你就是这里的大哥。”秋生说着向大个子走去。
“你知道还想跟我作对？”
“我不想与你作对。我只是想吃饭。”
突然冒出来一个人，狠狠地给秋生一耳光，还骂：“抄你妈的，你想吃饭那你吃屎去吧。”
“对，”其他的人叫：“让他去吃屎。”
秋生双臂被拧着，整个人拖着往便桶里送，要让他吃屎。他刚被拽到便桶边，又把他给拖回来。
“哈哈！”大家在狞笑。
秋生被臭味呛得呕吐。
他心里依然想着，不能向罪孽低头，那是残杀正义；不能向狠毒认输，那是挟制善良；不能让邪恶完全占据这片狭窄的空间，成为生长毒刺的温床。
战胜邪恶成为勇士，战胜自己成为赢家。
54
秋生发觉现在最为恼火是瞌睡的侵袭，那伙人不让他靠近床。他只能耷拉着脑袋，身子倚靠着墙壁，以这种方式来休息。他不清楚什么时候倒在地上，就这么睡一夜。无论是怎么样的人，累了需要休息，饿了需要吃饭。早饭送来，秋生已经饿得不行。这一次他没有主动上来端分给自己的那份，而是看着，等待，等待谁来掠夺属于自己的那碗稀粥，等到看见那个人端自己那份的时候，他突然抢先一步冲上去，拿起碗朝那人的身上扣去。人不能崇尚暴力，虽然生存必须具有力量；暴力是力量的一种扭曲。人不能变得冷酷，虽然要防止情感的伤害；冷酷始终冰冻人性。人不能变得残忍，虽然丛林里不同情弱者；残忍是一种自我折磨。在这里，你的软弱只能给别人信心把自己吃掉，强大才能让你在**的森林畅笑；有块头有力量可能是强者，够狡猾够凶残可以是赢家。在这里，你能蚕食别人碗中的那份饭，你可过上富翁一样的日子；你能击败攻击你的对手，你就能获得相应的位置。在这里，不能说没有文明，暴力是这里的文明；不能说没有规矩，拳头是这里的规矩。
人不要轻易攻击别人，会受到报复。报复来自暴力，感恩来自仁慈。秋生现在遭受被他泼稀饭那人的袭击，两人扭打起来；明显他不是对手，秋生有对于他来说最历害的武器，牙齿。他用牙齿死死地咬紧对方的手，不到那人主动认输，决不松嘴。那人挣扎好几下，在疼痛的驱使下最终屈服。秋生松开嘴，觉得奇怪，其他的人没有过来作帮凶；原来大个子用凶残的眼神震慑其他的人，只听他说：
“程秋生，你昨天说有本事打死你，你不怕死吗？”
“不怕。”勇气来自生存与来自正义一样有力量。
“很好，那你受得了我的拳脚吗？”只有臣服我，我才会保护你。
“受得了。”凡事有面对才会有办法。
大个子过来给秋生拳脚伺候。秋生本能地想还击，大个子轻打两下突然停手，说：
“兄弟，你上床来休息一下。等一会儿有人专门为你热饭吃。”
秋生瞬时明白，这里的人不但要听大哥的话，还要大哥打你的时候不能还手，才能被这位叫郑一虎的牢头狱霸所接受。
秋生觉得自己憋屈，不但割不掉恶人，还不得不依附于恶人。依附别人的生活是悲哀，不能生存就是悲剧；人只有生存下去，所有的梦想才可能实现；在生活中，最能感知悲哀的力量；在生存中，最能感受悲剧的深刻。对于在生存边缘挣扎的人来说，活着就是胜利；对于活着人来说，活得好就是成功；对活得好的人来说，质量是关键；人活得没有质量，是自己贬低自己。人想要不贬低自己，尊严必须维护；尊严的表达方式有多种，生存的表现形式有多样；生存与尊严矛盾时，选择尊严是满足人格的高尚，选择生存是满足生命的本能。一颗高尚的心灵求生存的时候，要接受人性的检测；善良不能变为邪恶，纯朴不能变为奸诈；善良与纯朴是人的基础构件，没有了人活着会经常感到悲伤。
55
“妈妈？”
“秋生呀，告诉你妈，在这里有人欺负你吗？”即使所有的人遗弃你，母亲都不会把你抛弃。
“没有。妈妈，在这儿我能照顾自己。妈妈您放心，无论平原还是丛林，都有属于自己施展的空间；无论是荒原还是绿洲，都有属于自己飞奔的跑道；无论是星星还是月亮，都可以诉说自己的情怀。”
“吃得饱饭吗？”朴素的关怀最能温暖人。
“吃得饱。在这儿与外面没有多大的区别。”阳光在阻挡下会形成阴影。
“那你欺负别人没有？”暴力是一种用愚蠢的方式诠释文明。
“没有。我知道被人欺负的味道不好受，所以不会欺负人。我会为了生存保护自己。这一点，妈妈就放心吧。”道义摆两边，强悍放中间。
“那你告诉你妈，火是不是你放的？”在母亲的眼中，孩子不会欺骗自己的妈妈。
秋生看了一眼程跃进与舅舅，说：
“是我不小心把仓库弄燃的。”
“唉！”素芬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声。
“秋生哥，你放心，我会好好地照顾素芬阿姨。”听了秋生这么一说，程跃进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搁下了。
“听管教的话。在这里好好的表现，争取从轻处罚，争取宽大处理。”母亲的每一句话不一定都正确，但都是真心。
秋生眼眶含着泪珠，望着母亲他们消失在眼线。
一个孩子要哭，因为眼泪帮助成长。
一个男孩要哭，因为有人伤了他的心。
一个人要哭，因为触及到自己的痛。
一个男人要哭，因为情到深处。
秋生已经熟悉收容所的生活，同室的人说他可能会被劳教；因为他未满十八岁，又是属于过失犯错，要被收押两到三年。只要能做一条真正的汉子，什么样的生活都无所谓；只要能活得像一个爷们，什么样的角色都愿意扮演。
没有隔多久，秋生被判两年劳教。两年时间，会轻轻地飞过去；时间只要在快乐中，总想把它留住；时间只要在痛苦里，总想让它流逝。秋生不担心牢里的生活，担心妈妈和马晓艳。在妈妈方面，她对自己肯定是非常失望，这只有出来过后好好的补偿。母亲其实不希望孩子对自己有什么补偿，希望孩子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他现在做的就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该做的事。做人不能欠别人的情，欠了别人何时还？更不能欠别人太多的帐，欠了如何还得了？对于马晓艳，秋生清楚自己是喜欢她，她心里真正装的是跃进；虽然在河边把她救起来对自己有一些改变，自己被关起来以后，跃进会重新成为她生活的重心；她与跃进是不错的一对，自己会为他们默默地祝福。有一种感觉己分离，却藕断丝连；有一种感受想忘记，却记忆清晰；叫做相思。谁都知道把痛苦遗弃，用欢乐来充实；谁又知道这是一种在无奈之下的自我慰藉。爱变成一种祝福，才能在失去中慢慢解脱；爱变成一种无私，才会在痛苦中渐渐升华。
56
“跃进呀，你又去找晓艳？复习功课就复习功课，心里面不要乱想，更不能乱做，出了事你怎么交待？凡事不要轻易越界，因为越界的后果都很严重。你现在还是个孩子，严重的后果你怎么担当？”责任给爱加一份重量。
“您想哪儿去了？人家晓艳是一个正派的姑娘。一个人没有能力去越界，只能在里面苟活。”
“晓艳是一个正派的姑娘，你对人家得真心。”多数男人在没有追到女人之前是真心，追到之后才变心。
“爹呀，您多心了。谁说我对她不真心？正如您所说的我还是个孩子，不会出什么事。”天真可以带来希望，又会给人带来担忧。
她知道跃进会来找自己，约好时间与地点。她把长发洗一下，辫子变成披肩的秀发，如黑瀑似的挂在背上，搭配一件整洁的花布衫，显得格外的俏丽可人；嫩白的脸庞，被和风吹拂，试与一旁的摇摆的花儿争艳；明眸的眼眸，在阳光下流光四溢，带着些许愁绪，期待的人怎么迟迟不到？是有事耽误，还是心有所变？正当幽怨又要上眉头的时候，前面一个身影在向自己跃动，是他，真的是跃进在朝自己挥手。
“跃进哥。”
“唉。”程跃进一蹦一跳地来到晓艳面前，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艳的花。
“送你的。”人不会在真面前害羞，却会在美面前汗颜。
“谢谢你的花。”
“你喜欢吗？花是采自屋后的山上。你喜欢我天天给你弄。”把美带给别人，会把希望留给自己。
“不用，不用，花有生命。你每天为我去摘花，那不是要弄死好多生命。”有爱的人珍惜生命。
“好吧。所有的事物都有它的生命，每个生命都有各自的目的。有的是为了展示，有的是为了享受，有的是为了掠夺，有的是为了奉献。花的生命的目的是为了展示，在人世间呈现自己的美丽与芳香，它的使命就完成。”
“你的目的呢？”人的目的不相同，生命才有可能碰撞出火花。
“我的目的跟花不一样，它是那么清丽脱俗，我是多么平庸俗气。你与花一样。”人不要与花比美，因为会无比丑陋。
“不过一样过早被某些人结束生命。”
程跃进这一下不知道怎么回应，觉得马晓艳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不要低估女孩的智商，尤其在恋爱中的女孩，不然会让男孩下不了台；恋爱能让人聪明，男孩女孩都一样。
两人高考报名的时候，马晓艳执意要报英语专业，程跃进不同意，她的外语不行。她坚持自己的专业方向，因为喜欢风景，尤其向往各地的异域风情，学好英语可以去畅游世界。不要对有理想的人失望，因为有方向；为理想奋斗的人受尊重，因为有担当。
“你看那花瓣，多鲜艳。”马晓艳指着路边的野花说。
“哦，我明白了，你的名字取为艳，是指跟花瓣一样娇艳；晓就是早晨的意思，连起来你名字的意思是早晨的花瓣。”
“美吗？”人都喜欢来自真心的赞美。
“美，非常的美。早晨意涵希望与生机，花代表着美丽与芳香，多么美的名字，多么好的预示。”
“花的寿命很短。”真正的美都有缺陷。
“你的美丽一直在我心里，永远不会衰败；你的色彩一直印在我心坎，永远不会褪色；你的芬芳一直飞散在我的心房，香飘永年。”
“跃进哥，你真的很讨厌。”女孩不一定为嘴甜的人打开，一定会为心甜的人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