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首峰因其形态神似一头仰天长嚎的巨狼而得名。伴其左右的周遭山丘大多低矮,潇雨与乌桓很容易就认出了这座一枝独秀的魁伟奇峰。
潇雨慢下了脚步,仰首瞻顾着临近昂然生长的云杉木,细致的模样生恐错过了巨木上的每个细枝末节。她在寻找的是洛的树屋。
“直接喊他不就行了?”跟在后面的乌桓见潇雨这副模样,撇了撇嘴说。
潇雨没心思理他,注意力仍在云杉树上。
得不到回答,乌桓只好继续背着药箱跟在她后面,一手还撑着腰际,尽量不让药箱碰到屁股上的伤口。
其实这样与潇雨独处的场合,对他来说十分难得,这简直是他在潇雨面前重塑形象的天赐良机!他心底倒是希望潇雨多找一会儿——或者洛那家伙永远不出现,待她找到洛的住所之后,他即可说服潇雨将药箱撂下,之后两人结伴返回……
晚霞,林海,夕阳下牵手的人影……如此美妙的画面,而自己就是那画中的主角,乌桓瞬间觉得自己受再多苦都不算什么,即便让那看门犬再咬他一口……这个,还是算了吧!
乌桓拍了拍自己的脸,露出一副自认魅力十足的笑容,拿捏准了不经意的语调说道:“小雨,这箱子分量可真足!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药草?”
“何必问呢?说了你也记不住。”潇雨顿了顿,转身望了乌桓一眼,“你若是嫌重就放下吧,接下来交给我就可以了。”
“不不不!小雨你误会我了,我怎么会嫌重呢,我只是有点好奇嘛,洛的身体那么废……呸!是和我们不一样!夏老头平日里给我们十几个灵徒预备生,配给的都是烛灵果、鬼涎草浆液或是墨菲罂粟之类,用于增进元素吸纳速度,元素精化速度以及修复血脉损伤的灵肴,或药剂,我只是想知道,洛他一个元素同化过度体质的人……”
“那不是元素同化过度体质!”潇雨蹙着俏眉,打断了乌桓。
“哈哈,小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明明就是,你又何必否认呢?”
“不是不是!你不了解情况,别妄自断言。”潇雨的声音中已有了不耐之意。
不是元素同化过度体质?洛身上长得那些花草难道不是铁证吗?!
喜欢一个人难道就可以不讲道理?
见潇雨如此维护洛,乌桓心中颇不是滋味,他的笑容收敛了些,语气中难掩轻蔑之意,“不是吗?据我所知这类人……”
“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潇雨似被乌桓的态度激怒了,她回过身来再次打断了乌桓的话,她的鹅蛋小脸气得鼓鼓的,绯红染上两颊,嗔怒道,“你见过元素同化过度的人会因元素侵染而卧床不起数月时间么?!你见过这类体质者因为沾染一丁点元素气息,就可能危及生命的案例么?!”
“这个……确实没见过。”乌桓一愣,哑然无语。
乌桓知道的是,患有先天元素同化过度的人,和平凡人一样,无法自主感知环境或是晶石中的元素,而且还会被元素所伤,只是却从不曾听说过这类人因沾染元素而死,更别说是无关痛痒的一丁点。事实上,云杉村的十余个快两百岁的老人,半数为平常老汉,余下半数,则都是元素同化过度的体质者。
乌桓心中暗自念道:这不正说明洛那小子的体质比一般人还差吗?所以后果才会如此严重……
依小雨的说法,看来,我那不痛不痒的一拳,居然真的差点要了他的命么……
乌桓回过神来,望着满脸怒容的潇雨,暗骂自己白痴,洛是不是元素同化过度的体质有那么重要吗?!重塑形象,博得潇雨的好感才是主要目的啊,再在这个无挂紧要的问题上纠缠下去,真是要得不偿失了。他赶紧满脸重新堆起笑意,曲意逢迎一番。
潇雨“哼”了一声,却不再理会乌桓。之后不论乌桓怎么搭话,潇雨一律漠然无视。乌桓无法,只好识相地闭上了嘴,一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阳渐渐沉入远方的山峦,漫天的红霞更显妩媚之色。
蓦然间,潇雨停下了脚步,安静地仰望着前上方。乌桓行至她的身侧,沿着她的视线望去,精神为之一凝。在狼首峰的狼头下颚部位之下,是一棵状貌与众不同的云杉树。树身一如其他的云杉一般粗壮,足需数人才可合抱,而它的迥异之处在于——这颗云杉生长在狼头的正下方。
云杉木大多通身挺直,直插云端,只是这棵云杉木长至离地二百米处时,遇狼首下颚而受阻,无法直立生长,于是主干竟向外处横拓,拐了个弯,继续向着上方延伸。
名之云杉,只因其有顶天立地之姿,直捣云海之势,无论身处怎样的困境,定会昂扬向着苍穹生长。
这棵折身向上的云杉树上,昭然可见一间小树屋。
潇雨的眼神为之一亮,“就是这里了。”
“洛还真是挑地方。”乌桓喃喃着说了句,却不知是褒是贬。
潇雨疾步走上前去,绕到那云杉树的背面,赫然发现了一条结实的黑色粗麻绳,她会心地笑了笑。
一旁的乌桓将沉重的药箱放下,揉了揉酸得发痛的肩膀,心中道声终于是解脱了。“洛!你在上面吗?”乌桓大声吼了句,只是却没人回应,他转头对潇雨说,“小雨,看来洛不在家啊。”
“他当然不在,他一直在刻苦地修行,”小雨白了乌桓一眼,将地上的药箱放倒再打开,开始仔细地检查药箱中的药草是否完好,“又不像某些整日闲得没事做,跑到人家家里当偷窥狂的家伙。”
乌桓不好意思地哈哈两声,左半边屁股又在隐隐作痛了,他连忙转移了话题,“那个,小雨,药草你不是出发前就检查过了吗?现在既然洛不在,在刻苦地修行,嗯,这值得我们学习!我看,天色也不早了,要不,我们把药箱搁这儿,先回去吧?”
“不,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潇雨重新阖上了药箱,将药箱背在瘦小的肩上,越过乌桓向着黑色粗麻绳走去,看也不看乌桓一眼。
乌桓还想再说什么,只见潇雨一扯那黑麻绳,娇小的身子就连同硕大的药箱一起,随着麻绳飞速升起,过程如行云流水,利落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