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张知味自然知道来人是谁,右手捻须,微微笑着并不说话。
而另一边,月英心理却有了一些计较:将军府前,风姿伟岸,断一臂,麻衣便服。不用想,必是传说中月境的军神,端木玉凌了。
撇了撇小嘴,月英的眉头也微微一皱。
将军府前大门已开,往里望去,第二重仪门大敞。如果只是单纯的上元节,这似乎并不太适合月境的礼仪,月境传习西虞王朝的利益制度,端木玉凌贵为护国神将,按理说不应该是不懂礼仪的人。
很显然,这个仪门似乎并不是为自己开的。
想到这里,月英不由得看向身边的老人……
相对于月英的思思量量,端木玉凌倒显得根本没有任何思索打量的神色,只是轻轻笑着,有似乎并没有笑,说道:“将军府内已经许久不曾有客来访了,今日上元节二位前来,倒也应景。”
月英站在一旁略带紧张,其实刚刚在路上的时候,她还在组织刚见面的语言,但这个时候等真正见到端木玉凌,反倒不知该如何出口。
张知味却并没有任何遮掩,回答道:“今日到此,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缘由,只是应酬略多,闲下身来来你这里。”
端木玉凌点点头,说道:“话说你这个大忙人,应酬略多应该是家常便饭才对了吧?怎么就先想到来我这里呢?”
张知味一样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端木玉凌似乎明白了什么,“嗯”了一声,又说道:“来的是客,在这府门外说话,好像是怠慢了呢,二位,请进吧。”
说完这句话,端木玉凌也没有其它动作,跨起脚步就往门内走去。
张知味摇了摇头,看了看旁边的月英,略一苦笑:“女娃子,一起走吧,这位大人物,可不是随便给人带路的呢。”
……
端木玉凌坐在主位,单手虚按桌子,刀削一般坚毅的脸上笑容似乎都带着些许威严。
命仆僮煮茶之后,端木玉凌看着月英道:“这位……怎么称呼?”
月英和张知味坐在客位,月英轻轻欠身颔首,说道:“小女子月英。”
端木玉凌:“芳龄几何?”
月英:“今年刚满十六。”
端木玉凌挠了挠头,看了看张知味,看到张知味也在看着自己,不由笑道:“这么说来,我还应该叫你一声孩子,不算过分吧?”
月英也不禁莞尔:“前辈随意即好。”
端木玉凌:“就在刚刚,我还觉得府前略有些冷清,本想出去走走,却不想有人告诉我,过些时候有人来。”
张知味皱了皱眉头,说道:“怎么?有人已经知道了我和这个孩子要过来?”
端木玉凌点头:“玉宇来帝都,这一点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
张知味捋了捋自己有些花白的胡子,说道:“就算是玉宇,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端木玉凌笑道:“什么时候你能见到他,什么时候你再问他也不迟。”
张知味颔首。
端木玉凌看着月英,说道:“孩子,玉宇告诉我,你来到此处,是给我送一个东西?”
月英直起身来,说道:“是的,端木玉宇前辈让我带了一个小东西,要亲手交给您……”
月英看了一下旁边的张知味,有些面露难色。
端木玉凌和张知味一对视,齐齐大笑。端木玉凌说道:“不妨。”
月英从袖口拿出那一颗小石头,双手递给端木玉凌。
端木玉凌颔首接下,并没有看,直接将这一颗小石头放在桌子上,不再理它。
端木玉凌轻轻道:“孩子,不用紧张,刚刚我已经知道你来此是为何了。”
月英点头,在她的脑袋里看这种像神一样的人本来就是不需要太多解释的,他们知道的东西,似乎本来就是应该知道的。
月英道:“那前辈,我什么时候……”
端木玉凌挥挥手打断月英,示意她坐下,说道:“孩子,有些事情遇到了就是命运使然,怎么说呢……”
顿了顿,端木玉凌又道:“就像你遇到的那个人,端木玉宇……你可知道在月境想见他一面,就像是你在云境想见到文寒山一样困难。”
月英身子细不可察地一抖动,神色并没有变化。
端木玉凌:“你想见的人啊?这个……”
端木玉凌声音一顿,遂教仆僮取文房四宝,看着张知味笑道:“我说,这件事到现在,你应该早就看明白了吧?”
张知味好像很喜欢捋他那并不算很顺的胡子,“呵呵”一笑:“你的意思是,还想让我发个请帖不成?我请一个身无寸职的白丁,恐怕不太合适吧?”
端木玉凌嘴角上扬,道:“请帖之上以请我的名义,也不算过分吧?”
张知味咧嘴大笑道:“你倒是也没有过问我的想法啊!”
端木玉凌同样大笑:“这难道不是你的意思么?”
张知味收起笑容,略有些褶皱的手拿起笔来,蘸饱墨水,写出了两行小字。
这两行小字和署名有些龙飞凤舞,月英根本看不懂上面在说些什么。
端木玉凌挥手将那张纸隔空拿去,随意看了一下,起身将这个纸递给了身旁的月英:“孩子,拿着这个,去首辅的府上,就能见到你想见的人儿了。”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月英有些不知所措,对她来说,甚至现在脑袋还有些懵懵的,根本不知道这些事到底意味着什么。
月英站起来欠身谢过,慢慢稳稳地接过端木玉凌手中的纸张,再次谢过。
月英小心翼翼地将纸折叠起来,道了告辞,便逃也似的走出了正堂的门。
端木玉凌挥手示意仆僮退去,笑着对张知味说道:“老张,你说这孩子,到底有什么是让玉宇看中的呢?”
张知味也站起来,看着月英根本不敢回头,渐渐远去的身影,笑道:“可能,这个小女孩身上确实是有让他,让我们都喜欢的地方吧?”
端木玉凌:“你的意思是,你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很喜欢喽?”
张知味大笑:“那岂是喜欢了得?”
端木玉凌一笑,没再说话。
……
月英快步走出将军府,以手抚膺,好像是从地狱里面逃出来的一样。回顾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不由得有些汗涔涔的。
在云境的时候,不管是面对什么样的人,也从不会有这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从袖中掏出刚刚得到的纸片,月英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仅仅两行字,看起来非常工整,却是根本看不出这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
疑疑惑惑地走着,月英也没有太在意,只是想着这些大人物的一切事情,都是自己看不透的罢了。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首辅府邸在哪呢?
与张鸢相识的时间不算长,却也不算短,自己虽然知道了张鸢是首辅之子,但好像张鸢也从未真正告诉过自己他的福地在哪,甚至连一个暂时的长久落脚点都没有……
看着上元节慢慢变得喧嚷的大街,月英又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