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还姓秦,只要她还是秦霜阳,只要他还是顾家人,只要他还是顾风——他们迟早在一起。
秦霜阳的自信还来自于这个确定的东西,虽然在欧洲长大,但是她受的还是相对传统的中式教育——她还有婚姻。
这就足够了,秦霜阳很年轻,比简安年轻,比顾风年轻——可是她确实最迫切,最期待踏入坟墓的那个人。因为什么?
秦霜阳处处算计,可是为了和顾风建立起一张薄薄的契约,红本,钢印——她愿意把身家性命搭上。
美人的走火入魔,大致如此。
葱长的手指划开屏幕,她顶着最上面的那个联系人看了好久,从车上,到酒店——她在思考,在纠结。
她在思考要不要做以前自个儿瞧不起的事情,她现在想把拳头攥住了,她想抓住了。
她现在慌了。
她本不该这样的,她有最好的家族,最好的学历,最好的工作——还有最好的男人。她是这样的好,这样的骄傲,这样的光鲜。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不落俗套的,她好的太极致,总算变得特别。
她的手指终于按下去了,屏幕闪了一下啊,变成了通话模式。
秦霜阳突然飞快笑了一下,有点无奈,她终于向另一个自己屈服,低头了。
好到了极致,好成了传说——她也只是个陷入爱情的女人罢了。
“你好。”凉薄的声线,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心却跳的不行,面对顾风总是控制不了的紧张。
“是我,霜阳。”秦霜阳尽可能的镇定,声线尽可能的甜美可是又不黏人的过分,她总知道怎么做的刚刚好。
“有什么事吗?”秦霜阳有一刻的失神,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顾风的气息有一点点的不稳。即使对面的人已经在掩饰了,秦霜阳还是能够分辨出来。
因为太在乎了。
秦霜阳微笑起来,尽可能的若无其事,“我回国了,今天本来想去公司看你,可是你不在。”
“抱歉,我忘记安排人去接你了,最近我在东北这边有点事。”
什么事?
什么事?
“好的,你忙吧,就不打扰你了。”秦霜阳第一次觉得微笑也是这样辛苦的事情。脸上的肌肉僵硬的酸痛。
“好的,再见。”
挂了电话,用手肘撑着脸,看向川流不息的窗外,街景一闪而过,她第一次觉得克制自己是这样一件累人的事情——可是就在她喜欢上顾风的那一刻就丧失了撒娇和任性的权利,不是吗?
秦霜阳自嘲的笑了一下,自己何时这样的瞻前顾后了,既然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不顾一切的得到。不管是顾风也好,还是别的什么。
简安这几天乐得清闲,顾风这两天不知怎么没来烦她,来玩的都看出了点道道儿,再也不往这神经病跟前凑了,身家确实攀不上,谁找这个不痛快和顾少爷抢女人。
认识这几个月,只觉得顾风是天神一般的无欲无求的人物,这个神仙笑起来的时候表面上是暖的,看久了才知道是假的,冷的,没感情的。
顾风何时这么待见过一个女人。
况且那天蒋成家的事都七七八八听了个不少,甚至于添油加醋,虽然没那个胆量大范围的传播,可是几个至亲之间都分享了,于是懂得了这次这个的不同凡响。
纵使是这么个招惹人的东西,也千万别忍不住去招惹。
瞟几眼总行吧,眼神还是飘过去,看着那个一个人在沙发上坐没坐相抽烟的女人,这时候的神经病有点像个小孩子,那根烟就和根棒棒糖了似的,放在嘴里嘬。
手里拿着本小说,看到兴致起来的时候就不管不顾的笑。
烟灰落在书页上,不在意的拍拍。
这是白小狩怕她无聊给搞回来的,全是些有些雅趣儿,可是没什么深刻道理的书,这东西就爱看这样的,太俗了她看不上,太深了又看不来,有着点那么小坚持,小骄傲,实际上脑子里真没装多少有用的东西。
要不然也养不出这样的品格。
白小狩从外面穿着大衣,带着一身冷气的进来,这是入冬了,手里一个深色的木盒子,写着两个字“南记”,这家的蟹黄包做的是一绝,鸭血粉丝汤也不赖。
就是排队的人太多,这家店又有那么点板眼,不摧眉折腰事权贵,管你天王老子想吃蟹黄包都给我在门外乖乖的排着队。
人有时候就是格外贱,被伺候惯了,碰到这么家有性格的店,就觉得人家好的不得了,不过简安是真觉得那儿的蟹黄包和小笼包好吃,一直心心念念,可是又不愿意排队,于是就哼哼唧唧的耽搁了,白小狩出去办事找个朋友,路上正好路过,就停车给她捎回来了。
捎的时间可真有点久,白小狩没寻思到这家店这么火爆,足足排了有一小时这么久,在外面冻了有小四十分钟,跺着脚进去,哆嗦着回来。
要不是这个神经病念叨这么长时间这里的破包子,白小狩是断然没有性子排这么久的。
木盒子往桌子上一放,有性格的店包装也有格调。
“吃完饭没。”
简安摇摇头,慢慢的挪着身子,书放下,烟按灭在桌子上,白小狩看见了之后直心疼,她就那么懒,走两步找个烟灰缸都不行,以后得给她摆上。
看到木盒子,小眼神一亮。
手伸过去扒拉过来,“这是南记的蟹黄包?”
白小狩揣着兜点点头,“念叨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这东西眯着眼睛一笑,白小狩心里想,这神经病笑起来确实够迷惑人,还真以为是个单纯无辜得不得了的东西,那把顾风肖阳那么不简单的两个人折磨成那样,扮猪吃老虎的行家。
“这家不排个一小时下不来,白小狩你对我太好了。”拿着筷子,嘴里还流着蟹汁,滋溜滋溜的,吃了一半,摸着肚子倒在那儿感叹人生。
白小狩就着她吃剩下的动筷子,他虽然没洁癖,但是也不喜欢和别人共食,但是对于这个神经病,就是排斥不起来,她身上有种挺自然的坦荡,就和天下是一家一样。
还有这份子无忧无虑,吸着汁水,白小狩有点羡慕的想,其实当个神经病也蛮好。
“顾风这两天怎么不来了,没他没人敢点你了。”白小狩放下筷子,擦擦嘴,随便的说话。
这东西又点上烟了。
顾风不在她抽烟抽的更狠了,在的时候还不敢这样抽,一抽顾风就开始管她。
这神经病还烦的不得了,白小狩奇怪的不行,那里来的烟瘾这么大。
其实他蛮烦女人抽烟,太风尘了,男人其实骨子里还会喜欢干净一点的女人,对于勾人的生理上又抗拒不了,蛮矛盾,最好是外面看着干干净净,回家床上又勾引的不行,这样的状态最好了。
他也烦简安抽烟,可是不是风尘,她抽烟不做作,就和吃饭喝水一样,很天然,他只是觉得这样有点不好,伤肺。
伸手去给她掐了。
简安回过头来挺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倒是没发作,给她掐烟,看不下去的人不少,白小狩算客气的,顾风才霸道,这是被掐习惯了。
又扭过头去看书。
白小狩看着那一段白白的脖子和锁骨有点失神。
帘子突然被掀开,服务员进来,对着简安。
“顾少来了。”
这才算回过神来,站起来,踢了踢沙发,“起了,顾风来了。”
这神经病还挺不耐烦,没见过这么容易不耐烦的人,磨磨蹭蹭的站起来,掀开帘子出去。
突然反应过来,“哎呦,姑奶奶,您先擦擦嘴上的油哦。”
逮住,掏出手帕来擦干净了,漂亮的手帕一片黄黄的油渍,白小狩也不太在意,擦完了顺便就扔了。
这才真正动身了。
包厢里门一开,所有的眼神都集中过去,刚吃了饭有点犯困,神经病打了个哈欠,慢慢悠悠的往顾风那边走,顾少爷终于不耐烦,就在还有三步的时候起来,一把拉到怀里,皱着眉头去闻她的嘴。
“你又抽烟了?”
“没有。”死不承认。
顾风没和她计较,这死东西确实管不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过自己还算有点威慑力,她在自己跟前还是收敛,至少在抽烟方面。
“你猜今天我给你带了什么。”低下头,贴着她耳朵边说话,气息温热。
这神经病丝毫没觉得这么多人看着有何不妥,听到最后简直要跳起来。
眼里放光。
“真的?”
“我还能骗你,蒋成,把盒子给她看看。”
蒋成这才从旁边一个大袋子里面掏出了个盒子,灰灰的,不起眼,可是一打开可不得了了。
怎么还有一张红狐狸皮!
这东西激动的啊,她其实对这个不抱什么期待了,这东西确实难搞,实话说,得靠运气,有钱也搞不到啊。
蒋成看着这个小祖宗这么高兴,嘴一动开始说话。
“这狐狸皮可不得了——你不知道——”
“蒋成。”顾风轻轻的开口,声音不大,可是威慑力足够,蒋成噤了声,不说话了。
都看着这个神经病在那边摸这个狐狸皮,她笑着问顾风:
“我把这个当毯子好不好。”
“当什么都行。”递过去。
简安没察觉出他用的是左手,还是乐呵的不行。
蒋成看着这两个,叹了口气,顾少爷看起来那样的一个人,真犯起病来也够受的,宠人哪有这么宠的,迟早没法没天。
可这本来就是个没法没天的玩意儿,造物者神奇,浑然天成。
被这狐狸皮彻底迷住了,并不是真的撕心裂肺的喜欢,可是经历了这么一番波折,什么东西都显得值钱了,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她根本就没把眼神往顾风身上放。
幸而这次顾风也没那个精力和她纠缠,要是有心观察,虽然微笑着,他的神色并不算多好看。
突然眩晕了一下,顾风稳稳心神,凉凉的声音响起。
“蒋成,走吧。”
蒋成忙不迭的回答。
简安快速的抬头说了个再见,又低下头研究那张皮子了。
蒋成的嘴角抽抽,这真是啥事都不操心,纯享乐的主。
上了车,蒋成从副驾驶往后看,顾风的额头上开始冒汗了。
“顾少,这样不成,还是去医院吧。”
“嗯。”顾风漫不经心的抬起眼皮来,看向窗外,轻轻的一声,几乎和空气分辨不出来。
他脸上并没有多少痛苦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