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祎徵又一次徘徊在尚仙的屋门口,屋里的佛香透过了门吹散了出来,他已犹豫了半个时辰,还是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洪升弱弱地提醒道:“皇上,要不还是回去吧。”
祎徵不甘心地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回头却看见纪夕妍风尘仆仆地赶来,“臣妾参见皇上。”
“朕听洪升说,你最近日日都来这里陪她,你也有心了,免礼吧。”祎徵对于夕妍的到来倒是丝毫未感意外。
“臣妾有事想要单独禀告皇上。”夕妍冷不丁地说道。
祎徵一挥手,撤去了侍卫,洪升也退了出去。
“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待人一散开,夕妍二话不说,立刻跪了下来。
祎徵大惊,忙扶起了夕妍道:“好好的怎么请起罪来了,起来说话。”
“皇上请随臣妾来。”夕妍低声说道。
祎徵跟着夕妍的脚步一步步靠近了尚仙的房门,夕妍在祎徵诧异的目光注视下,毫不顾忌地将门推开,里面的景象更是让祎徵如遭晴天霹雳一般。
“臣妾参见皇上。”应熙雪见到祎徵,惊得即刻行礼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谁能告诉朕。”祎徵醒过神来,大光其火道。
夕妍随即也跪了下来,陈述道:“皇上,此事乃是臣妾一人的主意,臣妾愿意一力承当,请您放过应姐姐,另外也成全尚仙妹妹吧,臣妾求您了。”
应熙雪也拿出尚仙走时留下的信函,交到了祎徵的手上,“皇上,这是尚仙妹妹走时留下的,您看完就都明白了。”
祎徵撕开了信件,一目十行地就看完了,尚仙里面表述的详详尽尽,除了表述了自己非去百越不可的决心,还为应熙雪求了情,同时希望祎徵不要迁怒其他人,而信却是写给皇后司曼柔的。祎徵想起了还有一张字条的事情来,也是司曼柔亲手交给他的,这里面的种种巧合让他不安起来,如今又出来一个纪夕妍揽下了所有的罪责,分明就是一个早有预谋的圈套。
“朕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了再回答,这一切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吗?”祎徵语气里透着彻骨的冰冷。
“臣妾罪该万死,一人做事一人当,请皇上放过无辜的人,只降罪于臣妾一人吧。”夕妍毫无畏惧地说道。
“好啊,你们一个个都将朕玩弄于鼓掌之间,朕就成全你,妍夫人犯下欺君之罪,褫夺封号,降为贵人,禁足玉窕宫,非得朕令,任何人不得出入。”祎徵大声宣布完,拂袖而去。
“谢皇上隆恩。”纪夕妍跪下谢道。
“妹妹你为什么这么傻?要一个人扛下所有罪责呢?我去和皇上求情,和你一起禁足。”应熙雪呜咽地说道。
纪夕妍轻拭着应熙雪眼角的泪珠,微笑道:“姐姐若是为了我好,就什么都不要去做,也算不罔顾了我的一番辛苦了。如今至少我还好好的,姐姐你还是自由的,就已经足够了,禁足期间还要麻烦姐姐照顾含晴。”
“纪贵人,请跟奴才走吧。”门外的洪升得了令,派人进来执行圣旨了。
“有劳公公。”夕妍不卑不亢地说道。
祎徵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心亦斋,思来想去还是去了寿宁宫。
“母后,是儿臣做错了吗?”祎徵一看到太后,便跪了下来,垂头丧气地说道。
太后见状急忙扶起了他,安慰道:“徵儿,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朕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让司涵远送凝芙回去,如果他不是一去不返,那么尚仙也不会非去不可,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了,至少那样她还有两年的时间可以陪着朕,是朕太贪心了,朕错了。”祎徵语无伦次地说道。
太后听了祎徵的话即刻会意,却假装懵然不知:“徵儿,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哀家怎么一句都不明白?尚仙那丫头不是在心亦斋闭门思过吗?”
“母后,尚仙已经出宫去了百越了,她们竟然联合起来骗朕,演了一出好戏给朕看,应德仪与尚仙来了个狸猫换太子,纪贵人对朕供认不讳,一切都是她一手所为,真是让朕措手不及啊。母后,您说朕该怎么办?”祎徵苦笑道。
“纪贵人,皇上已经下旨贬斥她了?这一切都已经查明了吗?皇上为了一个宫女如此大动干戈,实在是太过冲动了,传出去也是有损皇家威仪的。”太后语重心长地说道。
“母后,朕的心好痛,朕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把尚仙留在身边,可以为什么她还是要走?甚至都没犹豫过一下子?朕问过纪贵人,她自己反复跳出来说要一力承当,既然如此,做错了事就要学会承担。”祎徵委屈地说道。
太后没想到那次的详谈给了夕妍如此大的魄力,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只能不动声色地说道:“母后不是没有告诉过你,尚仙那个丫头你是降不住的,你做得再多也是徒劳无功,如今既然走了也是一件好事,皇上的心也该收一收,彻底放下她了。至于夕妍这孩子是不是主谋,皇上比哀家还清楚,她平时连一个蚂蚁都不敢踩死,会有本事做出这么惊世骇俗的大事来?皇上要责备她,哀家没有意见,只是也不能冤枉了无辜吧,她们几个或许有自己的私心,但对皇上却是衷心耿耿的,这一点皇上你要珍惜呀,不能让愤怒蒙蔽了双眸啊。”
“母后的话,儿臣明白,只是儿臣现在还做不到。夕妍的事,朕会再做考虑,本来朕也没打算重罚她,朕根本不相信这是她的所作所为。”祎徵肯定地说道。
“那皇上的意思是另有主谋?”太后不经意地谈问道。
祎徵到底还是没法不顾忌皇后,只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论是谁,就如同母后说的,朕不想再追究了,朕不想身边的人再有差池了。”
太后知道祎徵到底还是不出所料地顾忌着司曼柔,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好耐心地劝道:“徵儿,事情已经发生,就不要再去想它了,缘起缘灭,皆是天意,强求不得,尚仙与司涵远无缘,你与尚仙又何尝不是镜花水月呢,看开一些吧。今日是十五,陪母后用了晚膳,再去皇后那里陪陪她吧。”
“儿臣谢母后关心,今日儿臣想去关雎宫就寝。”祎徵的心情渐渐平复了。
太后从祎徵的言谈举止中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看来逊妃与夕妍的亲密无间的配合果然有了起色。
裕锦宫内。
“皇后娘娘,洪公公派人来说,皇上今晚不过来了。”绿芜小心翼翼地说道。
“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司曼柔失望之余有了一丝不安。
“启禀娘娘,应德仪娘娘来了,这会儿就在门外候着。”绿芜停在原地,接着方才的话继续道。
“快请她进来。”司曼柔振奋了一下精神,立刻说道。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应熙雪恭敬地福了一礼道。
“快起来吧。”皇后温和道。
“臣妾此来是替夕妍妹妹带话给娘娘的,臣妾就长话短说了,夕妍妹妹让臣妾转告娘娘她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东窗事发,但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要有人承担,她已选择站出来认下了一切,希望娘娘不要再做任何无谓的牺牲,一定要狠下心、沉住气,不要为她担心,也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插手管此事,以免受到牵连。”应熙雪说得一气呵成、言简意赅。
“她为什么不和本宫商量一下,就贸然认罪了,此事本宫一早就知道了,所有的决定也是本宫默许的,这个责任要怪也应该算在本宫的头上,她不该这么傻,白白牺牲了自己,连位份都丢了。事到如今,本宫怎么能就这么袖手旁观呢,尚仙要是知道了,也不会原谅本宫的所作所为的。”皇后忍不住扼腕叹息道。
“臣妾能明白娘娘此刻的心情,其实臣妾的想法与娘娘是一致的,但是夕妍的话也不无道理,当时处置夕妍妹妹的时候臣妾也在场,皇上简直是勃然大怒,想拦也拦不住,如果娘娘因为此事有了什么闪失,岂不是白白辜负了夕妍妹妹的一番用心了吗?”应熙雪苦口婆心地说道。
“哎,这叫本宫如何是好呢?”司曼柔苦恼地说道。
“皇后娘娘,您就听听应德仪和纪贵人的劝吧,静观其变吧。皇上原本今天照例是要过来裕锦宫的,可临时又起了变化,保不齐是皇上心里有了什么想法,在这重要时刻,娘娘您更应该明哲保身了,不然还怎么救得了纪贵人呢。”绿芜见司曼柔摇摆不定,忍不住插嘴道。
“绿芜,你别说了。”皇后阻止道。
“绿芜姑娘也是为了娘娘您好,臣妾已经把话带到了,还请皇后娘娘成全夕妍妹妹的一片苦心,臣妾先行告退了。”应熙雪一说完就匆匆忙忙地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