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月挑眉,“月儿记得外祖父的寿诞好像就在两个月后。”
孟威面色平静道:“离家太久,许多事早已记不清了,你若方便就捎带,不方便就作罢。”
沈碧月心如明镜,只觉得好笑,这个小舅舅的心思真是不同寻常地别扭。
既然吩咐人这么强硬地非要留她下来,就已经是打定了主意要拜托她做事,还非得摆出这样似是而非的态度,他身上倒是隐约有几分孟廉的影子,真不愧是亲生父子,都爱说些违心的话。
她笑道:“难得小舅舅有心,月儿一定会帮这个忙,我昔日就听轻荷嬷嬷说过,外祖父生平除了酒酿之外,最爱的便是机关宝物,这个碎流鱼火玉生屏,他老人家看了定是爱不释手的。”
“聒噪的丫头,随便你给谁,只要拿回孟家就是。”
沈碧月微微歪头,浅笑道:“月儿自幼丧母,唯一的血亲又与我相隔甚远,身边只是轻荷嬷嬷与子衿相伴,难得碰到亲人,自是聒噪了些,小舅舅可别嫌我烦才是。”
孟威也笑道:“你母亲自小在孟府便是极受宠的,若是日后你在沈家受了什么委屈,可随时去孟府找那个老头,别看他平时凶巴巴的,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定会死命护你的。”
沈碧月闻言微微抿唇,静了一会儿才淡淡道:“府上还有大哥在,我也不怕受委屈。”
她的大哥,也是孟茹的亲生子,沈家长房的嫡子沈庭轩。
提到沈庭轩,孟威眼里的笑意淡了些,“我知道你念血脉亲情,可他是沈家的嫡孙,血脉上自然是与沈家更亲厚一些,又与你分离了九年,感情兴许已经淡了,沈家教人育子的能力我可半点不敢恭维,你回了沈家之后,不要轻信人,凡事留个心眼总是没错。”
凡事留个心眼,孟威的话让她不禁想起轻荷嬷嬷,她当初也是这么交代她的,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熟悉的宽慰来。
只是想到前世的沈庭轩,她的心里又是一沉,“我和大哥虽然分开了九年,但终归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血脉亲情定是要比沈家的其他人还要深厚,无论是因为血脉亲情还是沈家的名声,我相信他都不会不管我的。”
孟威瞅了她一眼,有些话本还想再说,可看她神色淡淡,眼里的黯淡之色却怎么也掩不住,看起来竟有几分哀戚,便住了嘴,这些话说来残酷,却是她必须要明白的。
提点几句也就罢了,说多了就怕她不适应,心里又会无端难过起来。
孟威转了话题问道:“不说这些了,告诉小舅舅,你和豫王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就惹上了那尊煞神。”
她反问道:“不知小舅舅指的是哪件事?”
这话说的,敢情两人之间发生的还不止一件事!
孟威有些头疼地按着额角,“你这丫头,惹谁不好,偏偏去惹那位煞神,他虽然是爱美人,却不是个怜香惜玉之人,你如今不仅上了官榜悬赏,还惹得他在天泽堂里头拼命地找你。”
“小舅舅方才对这件事避而不谈,怎么现在又说起来了?”
“你还真敢说,若非我刚刚让人唤你下来,你现在已经被他抓住了,哪里还能坐在这儿与我斗嘴皮子。”
沈碧月笑道:“能被豫王这么苦心追捕,大宁各家世族的公子小姐应该还没有人能够得此殊荣吧,而且悬赏已经撤下,只要把此事压在东会乡,传不到有心人的耳里,便不碍事。”
孟威听到这话,突然就乐了。
他初见沈碧月时,发现这个外甥女格外的聪明灵慧,乖巧可人,却没发现她竟然也这么有胆色,哪家的女儿在听到豫王对自己这么穷追不舍之后还能淡定自如地调侃取乐,一副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姿态,甚至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他将手肘往案上一撑,摆出一副悠然看好戏的模样,“我不担心此事外泄,就是好奇你与豫王有什么纠葛,能让他用上了悬赏来搜捕你,我可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位美人这么不留情面的,该不是你触到他哪根逆鳞了吧?”
说是触到了逆鳞倒也没错,沈碧月抿嘴一笑,“月儿也好奇,孟府与豫王在私底下是否有深交,还请小舅舅为我解惑一二。”
孟威笑意稍敛,有些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月儿没有探人私密的兴趣,只是担忧孟家安危,与豫王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小舅舅虽然离家多年,还在外创办了天泽堂,但豫王借用小舅舅的身份现于人前这件事若是被有心人发现了,推出这其中的联系,到时候牵连的可就不只是小舅舅一人了。”
孟威意味莫名地盯着她,有些狐疑,也有些探究,半晌才长出一口气。
“好一个敏锐的丫头,若你不是孟家人,不是茹娘的女儿,我兴许真会当场杀了你。”
“为何?”沈碧月微微一笑,并未露出惊疑或惧色。
孟威似笑非笑道:“我这人平生最讨厌被人当面戳穿心思,到现在为止还没人敢在我面前说这些话。”
“原来如此,是月儿唐突了,日后定当注意,不去触小舅舅的逆鳞。”她说得很郑重,可逆鳞一词,偏偏被她说出几分玩笑的意味来。
孟威也没动怒,反而微露几分赞赏来,说道:“你刚刚说得没有错,只是很可惜,孟家与豫王没有任何关系,更谈不上私交,不过他假冒我的名头这件事,我是知情的,只是他的身份特殊,人又狂妄惯了,我若真要追究,占不到便宜不说,还会暴露了身份,索性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他不做出对孟家有害的举动,我就不会去理会。”
沈碧月眸光微闪,问道:“豫王不会无故冒用小舅舅的名头,难道小舅舅不好奇他的目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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