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精灵是封闭的种族。
直到,一个人类的到来。
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拼尽全力去救一个闯入者。
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当两个人牵着手一同逃跑时,有种异样的暖流淌过她的心口,让她的面颊微微发热。
终于,她们放慢了脚步。
圣林的根须跟丢了她们,现在,惊魂未定的两人相视着。
“我们安全了?”鲸涛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鹭没有回答,而是拉着他进入一个隐蔽的洞窟。
洞窟中阴暗无比,却隐约有一缕微光,摇摇晃晃地闪烁在深处,在两人身边投下了无数诡异的影子。
鹭继续向前走,润小心地跟着她的步伐。半精灵在如此黑暗的环境里仍然可以健步如飞,目视如昼。
那束光比鲸涛润想象的远得多,走了不知多久,他们渐渐被光芒笼罩。无数的灯盏燃烧着奇异的动物脂肪,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在光芒的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圆形祭坛。
祭坛之后,一个恐怖的神像差点把润吓晕过去。那尊异端的塑像只在光芒中露出了上半身,下身则以扭曲的形态隐藏在无法看透的黑暗里。
那是一个巨大的猛禽的头颅,锋利的指爪探出阴影,仿佛可以将人摄入。背后生出两翼,伸展在黑暗中。而最令润惊讶的,是这尊神像有着女人的躯干,下身似乎分裂成混沌的肢体,在浓黑中看不分明。
“这难道是,莽?”
鲸涛润话说出口,心里便嘀咕起来,“莽是邪神啊……”
“你认识大猎神?莽是什么?”鹭疑惑地看着润。
“大猎神?你们是这么称呼它的?天哪,你们居然信仰它……”鲸涛润的声音颤抖着。
“大猎神是给予我们猎场的神,是我们的造物主。但是,你们人类似乎对他没有什么好感。”
“我们把它叫做莽,在我们的传说里,莽是主神颢的弟弟,因为反对颢而被颢和其他兄弟囚禁在莽泉里……我们的若兴城就是在莽泉上建起来的,据说是神族为了镇压莽,而用若兴城作为封印使它无法逃脱,并让颢神的后裔负责看守。”
“颢神的后裔?”
“就是森峰,燎原还有我们鲸涛三大家族,传说是颢的三个儿子来到人间,分别成为了三大家族的祖先,并和人类产生了若兴的子子孙孙。虽然是传说,但是我们的确都有独特的神力遗传。”
“我从来没听说过……我这辈子只去过一次若兴,还是远远地望了望它高大的城墙。”
“看吧,”鲸涛润把祭坛上摆放的一柄匕首随手拿起,指向一个空旷的方向。
鹭刚要阻止他,却被眼前发生的事惊呆了:无数水珠像一颗颗星星,在四周灯盏的照耀下,在他们周围熠熠生辉。
“这真是太神奇了,”鹭激动地拍了拍手,“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对我来说很简单,”润得意地笑了笑,“因为无处不在的术风……”
“术风?”
“就是组成我们世界上的一切物质的本源。”
“那不就是,混沌?”
“什么?”润皱了皱眉头。
“混沌,就是一切的本质,这是大猎神在上古时代告诉我们的……混沌中产生秩序,秩序中也有混沌,混沌是永恒而秩序是瞬间。”
“我不是很想明白你们的教义。”润摇了摇头,他对这种哲学和神学的思辨感到头疼,“你带我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这是我们的圣地,”鹭把匕首一把夺回,她们周围的水珠立即像被射中的鸟一般纷纷雨落。“也是你能安全离开的唯一出路。”
“这里可以出去?”
“是的,”鹭拉住润的手,“跟我过来。”
他们绕到了神像后面。鲸涛润发现这里还有更多空间。一条深邃的甬道出现了,如同一张噬人的兽口,向他们开着。
“进去吧,”鹭催促着他。
鲸涛润有些顾虑,踌躇着,但当看到鹭友善的目光,他还是毅然进入了甬道。
漆黑。
没有光亮。
只有湿滑的墙壁在向他的触觉描绘着所处的环境。
鲸涛润的眼睛渐渐适应了这种完全的黑暗,居然在极其遥远的距离看到了一个光点。
希望之光在他心中打开了无数灯盏。
终于,他的眼睛被强光刺痛,那是平原上无遮无拦,恣意奔放的秋阳。
“太好了……”鲸涛润心里激动万分,因为若兴的城墙已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
鹭永远想不到,这个为她所救的男人,这个让她一百多年的生命泛起异样波澜的男人,到底是缘何闯入了她们的圣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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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
一口鲜血从季长奚路口中涌出。
锐利的剑锋抽离了他的身体,在他身上留下血洞,殷红的血色抖动着,癫狂着,仿佛在发出刺耳的尖叫。
“啊,怎么会这样呢?”
季长决明大口地喘着粗气。
季长奚路想站起来,又一剑穿过了他的腹腔,这次出的血更加红艳。“你这怪物的血,也是红的啊。”
“不要啊!”季长决明想捂住眼睛,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奚路壮硕的灰色身躯被血染成了红色,又一次站了起来。“还不死心吗?”
“啊——!”季长决明哭叫着,他不愿见到下一幕。
季长奚路的身子终于倒下,却不见了头颅,那空洞的血窟窿明晃晃,狰狞的展现在季长决明眼前。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惊恐地嘶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