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中慕容仪拖着淡粉长裙摆,一步三摇晃着小碎步,面目含笑,体态轻盈,细长耳坠配着淡雅流苏,随着身体的移动轻轻摇晃,环佩叮咚悦耳。上官尘躲在芭蕉叶后,轻声对妹妹说:“这几日下来,她倒是有几分温柔娴静的样子了。”
上官零专心嗑着瓜子,轻笑道:“难得啊,你今日竟没早早跑出去。”看着他脸庞微红,上官零接着说到:“你还是躲着些好,别看她这副安静美人样子,到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着将桌上散落的瓜子皮随手捻了一把,朝着她脚边甩去。
“上官零——你谋杀啊?”慕容仪跳了老高,眼睛睁了铜铃一般瞪着肇事者。这么一折腾,精致的发髻微偏,裙摆亦被踩出许多褶皱,就连脑袋上雪白的珠花也掉了三片花瓣。
什么静默安然的好形象,可都别提了。
上官尘无奈,看着妹妹甩来的一记眼神,附和到:果然如此。
“哎!尘大哥今日也在么?说起来我也数年未见过你了,长的越发英俊了哦。”慕容仪瞥见芭蕉叶后陌生身影,忆了半日才将上官尘幼时圆嘟嘟的脸与他对应起来,真是男大十八变呐,小时候她见了上官尘圆润的脸庞总觉可爱,忍不住就想捏一把,如今这么些年不见,长成少年的他倒是褪去婴儿肥,成了翩翩佳公子了。
上官尘听了这么句称赞,心中一紧,脑门上渗出汗珠,看她朝自己按着标准闺秀的样子缓步走来,他立刻转身跑的比豹子都快。
慕容仪笑容凝在脸上,愣愣道:“他这是怎么?莫不是还在记着小时候的事么……我明明走的很稳妥,表情很善意的嘛。”
“大约是你变化太大,他受不住才跑的。”
慕容仪听了很是挫败,颓然道:“安远哥哥不会也吓跑吧,那我这几日不是白练了吗。”
“那不会。”上官零思索道:“他显然比哥哥抗打击能力强些。”
“我不是为了打击他来着……”
“知道知道,你是要把他哄到手嘛。”
“……”
“瞧你练的也差不多了。”上官零万分嫌弃的瞧她一眼,接着说:“该进行下一步,以全新的形象出现在安远面前,让他眼前一亮。哇,原来慕容仪如今这么端庄文雅,真是跟我天造地设——”
“去!安远哪有那么花痴。”
上官零将木棍在桌上狠狠一敲,震慑到:“都说了不准打断我的话!”慕容仪苦大仇深低了头,认真聆听她的“教诲”。
“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让你以全新的形象出现,取代以前留在安远心中残破不堪的印象,我们需要制造一个特别的出场,让你二人都能留下深刻记忆的场景。经过我多日不眠不休的认真钻研,我决定,导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慕容仪边忆着形象怎么个“残破不堪”法,边干笑两声,这真是个不俗套的戏本子。
“你那是什么表情,这想法听起来是俗了些,不过烂俗也是经典啊!招不在新,有用就行。”上官零喝口茶水润润嗓子,安排细节道:“后日是初一,安远按照以往惯例,应该还会去郊外清安寺替母亲上香,回京路上我会安排人偷走他的马匹,将他引到后山去。那里荒郊野外有几个盗匪出没也不是啥奇怪事,你到时候就装成上香迷了路,我再雇人扮成劫匪问你勒索钱财,安远路过,恰好把你救下,你含情脉脉送个秋波,再装柔弱顺势倒他怀里,啧啧,这画面想想都满是爱啊。最好再装个瘸什么的,赖着他背你回来。”
“……”
慕容仪看她一脸陶醉,再想起自己十二岁时甩了宫女太监独自溜到夜市赏花灯,偏巧被三个地痞瞧上,跟到偏僻地方准备将她绑走,她淡定抄了手边木棍砖块,左右手各执一样,极为利落的将那三人放到在地,还敲碎了他们的门牙只因为求饶的实在不够诚恳。
如今让她去演这么一出“娇柔”的戏,还真是难度大了些。
“阿零,几个小混混都打不过,是不是脓包了些……”
上官零恨铁不成钢的怒吼:“谁家千金不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你一个小姑娘打倒几个大老爷们是很光荣的吗?”
“难道……不、不是吗?”
她继续为自己正确的人生观做着挣扎,上官零拍拍她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一句:“你这么强,让安远去哪找存在感。”
慕容仪顿时拨开云雾见青天,难怪京都的许多公子哥都喜欢万分柔弱的姑娘。
可她觉得这是个蛮不正确的爱好。
若寻一个比较柔弱的姑娘来喜欢,自是要投入许多的精力去呵护招呼,平白多废进去许多的心血,可若挑比较豪放粗略的姑娘,比如她这一类,一不必担心在外受欺负,二不用时刻送个胸膛肩膀顶风扛雨的照顾,真是省了不少心力。
上官零常笑她于风月之事中无法不开窍,不懂这些负担中的甜腻无怨,她倒是从未有一次虚心受教的。
如今却也不是探讨这深刻内涵的好时机,上官零精心策划的大戏,若是很不给面子的直接否决,今后捧着银子怕也难哄好这位难伺候的主。初一那日,她照着拟好的戏本蹲在安远必经处的后山荒野。为符合“上香迷路”的设定,她特意穿了素白的衣裙,妆点也是淡淡,上官零对她今日打扮很是满意,念叨两句“女要俏,一身孝”的真理后,满撒殷切的热泪,毅然决然的将她独自丢在此处,挥一挥衣袖,骑着小马驹绝尘而去。
时间分秒过去,慕容仪等的格外焦虑。既是要树立新形象,一不能爬树二不能下河,三不能拔花踢草,四不能就地而坐。抛去这些事,于此荒野中,她实是寻不到合适的事打发时光。这素白的裙子也是娇贵,山中不比皇宫内院,豪门贵庭,处处撒扫干净,纤尘不染,长裙摆怎么折腾依旧是华丽丽的模样,现下她细心捏着裙角,却难免沾上尘土或被荆草缠绕。收拾的烦了,她干脆站到一块较平整的地方,一动不动做起了稻草人,脑中出神忆着戏本中的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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