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太冲认得,这是府里的二管家高周,为人甚是苛刻。他连忙施礼,想闪到一旁。没想到高周一把抓住了他:“小子,站住!不好好陪公子读书,却跑到这里来,这是要去哪里啊?”
“高管家,在下有礼了。今天师傅告病没来,我想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哼,我问你,那你怎么进小姐的院子了?”高周显然看见了刚才的一幕。
“我……我不知是小姐的院子,只是听得鸟鸣,颇为好听,就过去看了一看。”薛太冲嗫嚅道,他预感到有点麻烦。
“听鸟叫你就过来了?那听见狗叫你是不是就要钻狗窝啊?说得倒甚是轻巧,你可知道擅闯小姐住处,该当何罚?”高周横着眼睛问道。
“高管家恕罪,在下实在不知。还望管家大人大量,放过这一次。下次再也不敢了。”薛太冲实在不想惹事。
“哼!大人大量?倒会给我戴高帽子?我可没忘了上次你和公子戏弄我的事。”
薛太冲心里大叫冤枉,暗自说这哪儿跟哪儿啊?我什么时候得罪你这位爷了?连忙搜索记忆,才知自己投胎转世的3天前,公子因为高周执行老爷不许其出门胡闹的命令,狠狠打了高周几个耳光,当时自己也在场。薛太冲明白,高周是来找面儿来了,他不敢对公子有什么不敬,现在找到自己来发泄怒火。
“小子,是你不长眼,擅闯小姐住处。这次若不给你一个教训,一来我不好向老爷太太交代,二只怕你日后会惹出什么祸端来呢!来人啊!”
“在!”高周身边的4个小厮立即就围了上来。
“且慢!”一个女性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高周转身一看,原来是小姐的教引姑姑黄陈氏。她刚刚从小姐的院子出来,看到此景,赶忙制止。
“高管家,他确实无心之过,刚才小姐查问时,我看到了。小姐考问了他,说他书读得还不错,念在他整日陪公子读书的面上,可否饶他一次?”黄陈氏略带哀求地说道。
“这个……”高周犯了难,有心惩治这小子出气,可黄陈氏是府里的老人,伺候太太小姐的年头比他还长,万一有个不利自己的言语落入太太、小姐之耳,那就大大的得不偿失了。
“也罢。”高周让了一步,“既是黄姑姑讲情,你这顿打就先记下,下次再敢来此胡闹,二罪并罚!”高周说罢,又不解气地加了一句:“今天不许你出府。”他随即转头对身旁的小厮说:“告诉各门,不许这小子出府。”说罢,给黄陈氏做个揖,扬长而去。
“凭什么不让我出去啊?”薛太冲谢过黄陈氏,心里忿忿不平。
薛太冲带着一肚子气回到书房,看着那些令人生厌的书,想到本来是自由的一天,如今却要憋在屋里,好像一个乞丐刚刚得到了财宝,又被人横刀夺去。薛太冲按捺不住怒火,自言自语地嘟囔道:“不让我出去,老子我偏出去。”
下定决心,就去排除万难。
薛太冲紧紧裤腰带,朝府内的后偏角门跑去。
他本想着,这个功夫,高周的那帮小厮不见得如此迅速地告知到各个门。只要自己冲出去,就是自己的天下了。可没想到,刚跑到后偏角门,就被拦下了。刚才跟随高周的一个小厮已然到了门口。他一脸坏笑地说:“知道你小子不安分,爷早就料到了,还料到你小子想走这个门。”说着,得意地看看守在门口其他的几名家丁。这些家丁陪着笑脸附和着,“爷真是料事如神。佩服佩服!”
“哈哈,就是,薛太冲,滚回去吧!今天你就别想出去!除非你从狗洞爬出去!”
“哈哈哈……”几个家丁一片哄笑。
薛太冲气得攥紧了拳头,朝他们啐了一口,见他们作势要扑过来揍他,连忙扭头就跑。
薛太冲慌不择路,竟一口气跑到府内一处荒废的小院。这是位于中领军府邸西南角的一个小跨院,曾经是仆役的住处,但有人曾在此处上吊自尽,人说院内时常闹鬼,加之依据八卦五行,这里属八卦之中的煞位,属大不吉,易引致人口损伤,故而荒废已久,难得有人涉足于此。不过墙角倒真是有一洞,府外的野猫野狗时常钻入,成了猫狗的天下。
薛太冲前三日曾得空闲逛至此,发现此处有一洞,还曾在这里逗猫玩。至于鬼魅之说,他倒完全不信,自己就是投胎转世而来,还怕什么厉鬼不成?
不想这次慌乱之间竟又跑到这里来了。薛太冲低头看了看那个洞口,宽度虽不大,但对于自己转世而来的14岁的单薄身体来说,倒还可以爬过去,问题不大。可真要从狗洞里爬出去?可这也有点……他想起了转世前上学学过的新四军军长叶挺的诗歌——人的身躯怎能从狗洞里爬出?
薛太冲挠了挠头,抬眼看了看高大的院墙,不免气馁。这么高的墙,估计得有六、七米高,就算有轻功在身,恐怕也难以逾越。
“这也忒为难我老人家了。有道是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君子不食嗟来之食,这个这个英雄不钻猫狗之洞……”太冲自嘲道,一屁股坐在地上,无聊地玩弄着洞边的小草。
突然,一只大白猫在洞口探了一下头,麻利地钻了进来,模样甚是可爱。
薛太冲一看来了兴致,一下起身,正要逗弄这只猫,这时忽然从洞外传来一个童稚的声音:“小白,快回来。”
那猫儿“喵喵”叫了两声,却坐在地上,举起前爪自己梳理起毛来。
那童音忽地又说道:“妈妈妈妈,小白钻进去了,我爬进去把它抱回来好不好?”
“顺子,那可万万使不得,这可是大府邸,让人看见会打死你的。”一个妇人说道。
“那小白怎么办?我要小白。”孩子说着带出了哭声。
“小白会自己回来的。咱们回家去等,好不好?”那妇人要拉着孩子离开。
“它会找不到家的,我要小白……”孩子终于“哇”地大哭了起来。
“听话听话。这不是咱们呆的地方,妈妈回家再给你找一只。”
“不嘛,我就要小白。”
“再不听话,妈揍你了。”可孩子还是不停地哭。只听“啪啪”两声,看样子那妈妈忍不住打了孩子两下,这下哭声骤然响亮,瞬时传得很远,那妇人显然被吓到了,她猛地抱起孩子就跑,声音一下远了。
太冲听了不是滋味,他知道那妈妈一定是怕惹事,他可以想象这中领军府的人,在外边是如何的飞扬跋扈,周边的老百姓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这时那只名叫“小白”的大白猫竟自凑了过来,贴着他的脚边“喵喵”地叫着,太冲一把把它抱了起来,他冲着洞口喊了几声,可那妇人抱着孩子已经走远,加之孩子的哭闹,使得她根本没有听见薛太冲的喊声。
薛太冲不忍心那孩子丢失掉心爱的小动物,顾不上多想,连忙抱着猫,爬出了狗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