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还敢乱叫?”陈绍过去一气就搧了薛太冲七八个嘴巴,打得薛太冲满嘴是血。
那官听了薛太冲的大叫,本来只苦笑了一下,正准备吩咐起轿离去,忽然心中一动,他嘴里念叨了一句,突然掀起轿帘,叫道:“且慢!”然后竟然起身下了轿子,走到了薛太冲身边,他挥手示意衙役头把陈绍拉走,随后俯下身子低声向薛太冲问道:“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薛太冲委屈加疼痛加心疼加绝望,满眼是泪,可是他就是不肯哭,也不想回答,反而恶狠狠地瞪着这官。
见没有回答,这官有点不耐烦起来:“本官再问你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仍然没有回答,这官气得站起了身子:“既然你不肯说,就休怪本官了。”说罢,转身离去。
只走了两步,这官忽地停住了脚步,叹了一口气,又转了回来,再次俯下身子,贴近薛太冲的耳朵小声说:“你刚才说你是薛太冲?”
薛太冲仍不答话,只是死死地瞪着这官。这官被瞪得有些尴尬,不禁老脸泛红,他低声对薛太冲说:“你要是薛太冲,我就带你走,你要是还不回答我,你就认命吧。”
薛太冲闻言一动,他使劲盯着这官的眼睛,想找出些许答案,他以前世做为一个国企中层干部的阅历,迅速判断着这官的真实用意,他觉得这官的目光里似乎有几分真诚,再一想自己的处境已经坏得不能再坏了,与其被那些无赖折磨至死,倒不如在这官这里一试,万一有转机呢?毕竟自己还有3个姑娘的牵挂啊!
薛太冲想说“我是”,可是被陈绍狠狠地搧了耳光之后,刚一张嘴,喉咙却喷出一口鲜血,还咳嗽起来,他急得直朝这官点头。这官的眼睛顿时放出精光,两手伸出猛地抓住薛太冲的双肩摇了起来:“你真是薛太冲?”
薛太冲不知道这官为什么这么激动,连忙又点了点头。
“好好好!”这官连续叫了3声好,扭头对侍立在一旁的师爷说:“把这孩子带回县衙,我有话问他。”
“那……”师爷迟疑地问道,眼角瞟了一下被衙役挡住的那无赖陈绍。
这官马上明白了师爷的意思:“叫他过来。”
师爷一摆手,陈绍这才得以挣脱衙役的束缚,马上跑了过来,单腿打千跪在这官的面前。
这官一改刚才颓然无奈的神态,威严地说:“陈绍,此人涉案重大,本官须带回衙门细细审问。你回去告诉崔德禄,此案已由本官接手,自会给他和苦主一个交代。改日本官自会请他交结此事。你去吧!”
“什么什么?大人您刚才可是答应了小人让我带走此贼的。您现在这么做,小人无法向崔爷交差。您不能出尔反尔啊!小人必须将此贼带回交崔爷发落。请大人体恤下情。”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本官如此说话?什么叫出尔反尔?在本县辖境内的一切大小案件,都由本官依朝廷法度全权处置,安得汝等屑小胡言乱语!”
“大人,你不能这样……”陈绍还想强词,这官不耐烦地一挥手,“把他给我赶走!”
衙役头一看大人脸色已变,知道已无回旋余地,遂和几个衙役架起陈绍,把他远远地带开了。
这官随即下令:“背上他,马上回府,快快!”于是,一溜人马一溜烟跑回了县衙。
薛太冲被一个粗壮的衙役背着跑了起来,由于没有松绑,一路小跑的颠簸疼得他龇牙咧嘴,苦不堪言。
终于进了县衙,薛太冲被一直背进了后堂才被放下。那官也跟了进来,忙叫给他松绑,然后亲自扶着他坐下。薛太冲不明白这官为什么如此前倨后恭,当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官刚把薛太冲扶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说:“你叫薛太冲?可是中领军府的书僮?”
薛太冲眨巴着眼睛,好像有点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自己无意喊出了自己的名字,让这官发现自己是朝廷缉拿的逃犯,难道他想借自己抓住沈府小姐沈媚庄吗?
那官从薛太冲警惕的眼神中悟到了他的怀疑,马上又说:“孩子,别怕。本官叫马超波,十年前,我曾是始兴公麾下的一名近卫小校,因犯军纪,本该当斩。但始兴公心怀仁慈,体恤下属,念我是家中独子,有年迈老母亲需要赡养,因此他老人家放了我一条生路,让我退伍还乡侍奉老母亲,还特修书一封,让我在家乡官府谋得一差事。三年前老母去世后,我才离家在此地谋得县令一职。”
“我一直想报答他老人家,苦于没有机会。惊闻始兴公他老人家突然被昏君全家问斩,于我有如惊天霹雳,我恨自己职位卑微,无力赴京去救恩公,真真是痛彻心扉啊!这次看到缉拿你们的文告,我的心就一直悬着,天可怜见,竟然让我遇到了你。你是和沈小姐在一起吗?她在哪里?”
面对马超波的一段抢白似的表白,薛太冲听明白倒是听明白了,本来随着他的讲述一直吊着的这口气终于开始松下来,但末了马超波急切地询问沈媚庄的行踪,让薛太冲起了疑心。他想在太平盛世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于这乱世之中?谁知他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万一他想是把沈媚庄抓住,作为他自己升官晋级的阶梯呢?
马超波是何等人?在官场混了这么久,察言观色可以说是当官的本能。他马上就觉察出了薛太冲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