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密室!城主真是太聪明了!”望着刀痕交错的深坑,花千紫恍然大悟,看到花章阴沉的脸色,小丫头叫道:“情况紧急,万事需要变通,这不是大管家你说的吗?好了,我跟城主避入密室,大管家你小心点啊。”
吃里扒外。花章心里暗骂,到底谁才是花家的人,但作为一个忠仆,他却春风满面,道:“权宜之计,只有如此,小姐,小心一点。”
无话可谈,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花章抱一抱拳,利落地转身前去迎击张定劲。
有了大总管的加入,花家部众顿时有了主心骨,倍受鼓舞,士气大涨。
他们本就是从两场大战的尸山尸海爬出来的善战者,只不过因为突然遭受袭击而晕头转向,寻不到要领,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一旦冷眼旁观多时,洞彻战场局势的花章从指挥,把他们从各自为战的一盘散沙,凝聚成统一指挥的箭塔,反击之战马上变得有声有色。
喊杀之声不绝于耳,咒骂惨呼声此起彼伏,熊熊火焰映红半边天空,风度翩翩的平天与花家小仙子的倩影却消失在花章怨恨的视线,穿梭在废墟之间,朝小池塘走去。
命运就这么的不公平,有的人打生打死,浴血奋战,有的人却优哉优哉,携美同游。
迈出被削平的小书房,踏过堆积破碎砖瓦碎石的甬道和枯萎多日的小花园,少女落脚在小池岸边一块断裂两截的长石凳上,神采飞扬,“就是这里!”
平天却高兴不起来。
小池不少,方圆少说也有十亩,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植株还是其它物件,将池水渲染成墨,悬浮着泥沙一片污浊,残枝枯叶漂浮其上,腐烂之后发出令人作呕的阵阵恶臭,污秽景象不堪入目。
但令人苦恼的是是看不清楚池水深浅,他弯腰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掂量掂量扔进池子央,听到沉闷的一声“噗通”之后,他就知道,要想把这方池子的水排干,就不得不大费周章。
“怎么办呢?”少年城主拍去上尘土,为难地说道,“先用冰针符、冰锥符类的符箓,将这潭脏水冰冻,然后我们将冰块劈碎,化整为零移出池塘,将洞口扒出来?”
少女瞥了一眼少年,似乎在赞赏“你好聪明呦”,但她翻个白眼接口道:“这么大的一方池子,要想冰冻起来,那得需要多少冰针符、冰锥符啊,你有吗?本仙子可没有。”
平天双一摊,“我很穷的……”然后他指指水面道:“难道不成仙子想要游进去,看起来水蛮深的,而且它们太脏……”
看到平天吃瘪,少女得意地挺起胸脯,歪着秀气的小脑袋说道:“除了这个又脏又累还浪费符箓的办法和游泳进去的笨注意,我有更厉害的段。”
平天马上正眼打量一遍少女,洗耳恭听。
少女更加得意,她一摆,晶莹弱无骨的小掌上多了一粒龙眼大小的雪白主子,看起来像一粒珍珠。
“怎么样,没见过吧?”少女的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一副你少见多怪的样子,“这个珠子叫做避水珠,可令池水退避五尺之外,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宝贝。在猎狼城只有我才有唯一的一粒,是一位远方亲戚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姐姐跟我讨要,我都没舍得松口。”
平忍住笑意,道:“好东西,洗澡的时候,水就不会弄湿漂亮衣服了。”
少女意识到自己被嘲笑了,马上佯装发怒道:“不理你了,我自己进去,你游进来好了,记得带换洗的衣服哦。”
话虽如此说,拇指和食指捏紧避水珠转身向前的少女,走路却慢吞吞,等待平天跟上来。
水面先是左右分开像两堵弧形水墙,越走越深,水墙漫过头顶在二人头顶合拢,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是浑浊污水,少女如同在水开辟一条五尺直径的大气泡,气泡的心就是那个避水珠。
对于少女来说,避水珠放在胸口,这个高度刚刚好,但对平天而言,条件就要苛刻的多,首先他要稍微佝偻一下腰,不然发丝就会碰触脑袋上方的弧形水线,而且他还不能离少女太远,若即若离的分寸,极其难以拿捏,少年走快一步的脑袋就会碰触少女黛首,而少女慢走半拍酥肩就会抵住少年厚实的胸口。
向前光线逐渐暗淡,只剩下避水珠从少女两指之间洒下的一点荧光,极其微弱。气氛旖旎,带头少女脸色绯红,跟随在后的少年面庞灼热,二人缓慢前行。
污水被排开,水夹杂的许多漂浮的枯叶子和残碎花瓣,甚至还有撕碎的书页和连片绸缎,纷纷坠落,像是秋天到了落英缤纷,还有一群周身通红的名贵鲤鱼,误打误撞,闯入这天无水之地,遭受无妄之灾。好在这方小池塘的底部细沙都是花家费尽心思赛选而来,松软细腻到不至于摔个粉身碎骨,但大难不死的鲤鱼门扭动肥大胖硕的身躯乱蹦乱跳,又差一点被少年少女补上一脚,命赴黄泉。
最好的位置被少女占据,平天只能努力保持自己不被边缘化,他既要注意头顶不要捅一个水窟窿,又要小心脚下不要残害无辜,还要当心冒犯少女,畏畏脚很是狼狈。
少女侧脸偷笑,脸上写着,敢取笑我,遭报应了吧。
艰难又奇妙的水底之行终于走到尽头,在池塘的最深处,密道入口由四四方方的白色玉石堆砌而成,凸起来活像一口水井,站在池子上方望下来,与包围池水共一色,隐蔽性极好,难以发现。
玉条上雕刻着大块的玄奥符,形成一个隔绝池水的阵法,透过井口看下去,如镜的光幕下面,青石板通道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花家少女一只举着避水珠,一只掏出一块墨黑玉符,朝井口努嘴,道:“城主大人,你先下。”
平天抹一把额头水渍,将湿发撩到后脑勺,皱眉道:“跳下去!”
少女俏皮答道:“啊,你以为。”她将墨黑的玉符压在玉条一角,一块巴掌的的符上。平天伸触摸光幕,掌自由穿进穿出。
“要不,本仙子先下?”少女的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微笑。
只要她带着避水珠先一步跳下去,失去避水珠屏蔽的水流就会像山脉一样一起挤压过来,留在水底的平天,不被拍倒在地,像王八一样四脚朝天才怪。
好在平天比较警,少女的笑容未逝,他已经想明白其的玄奥妙,道一声“却之不恭”,不客气地一跃而下。
平天前脚落下,少女后脚跟上,她捉弄人不成,脸上带着淡淡的失望。
“一股霉味。”平天拧一拧额头水渍,将粘在一起的头发顺一顺,道,“这些所谓的密道都这股酸臭的味道,居然还派一只狗在门口守着。”
前面的城主少年得志,对进入花家密道这等殊荣丝毫无感,要知道除了当时修建密道的土师、阵师,平天是唯一被允许进入这块核心要地的外人,而且一来就是两次。
对少年的牢骚,少女颇为不满,嘴巴撅起,能够挂一个酒葫芦。
“不许这样说我家的大管家,”少女道,“花章从小就在我们家做事,一直都忠心耿耿,花家的强援就是他冒死逃出重围,从永冻城搬来的。他本来也是口齿伶俐、办事干练,也不这样说话刻薄,态度蛮狠,大概是因为刚刚晋升大管家,才气焰比较……夸张。”
“是嚣张。”平天回头望一眼,不善辩解的少女,“他明明就是冲着本城主来的,回头再找他算账。”
“他以前人很好的。”少女说完一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忽然,她灵一动,问道:“城主大人不会跟花章有仇吧,回头让我摆一桌酒席,请你们二人一起喝两杯,南人不是说,水酒两杯解前仇吗?”
平天逗笑道:“那你有没有听说过,喝不尽的杯酒,杀不尽的仇人头?”
少女神情愕然,踌躇为难道:“如果不行,我就将今天的事情经过告诉我爹,让我爹使劲骂他一顿。”
平天摇摇头。
少女此举不仅不能收拾花章,反而正他的下怀。
狗能咬人,给主人看家护院才放心。
以花章的精妙算计,就是故意抱着规矩不放,让纯真任性的花家小姐受点委屈,跑到家主跟前告恶状,才彰显他做狗的本分。
以花满山的身为家主的精明睿智,断然不会是非不分,怪罪到他花章的头上。
所以,少女的揭发之言,只能说明自己的任性不懂事,根本害不到花章。恰恰相反,对刚刚上任的大管家来说实乃贴金之语,只会加重他在花满山心的分量,巩固那个所谓的大管家之位。
犯不着替那个极富心的管家铺路。平天息事宁人,道:“算了,多大点事,大人不计小人过,本城主犯不着不跟一个小管家怄气,有**份。”
少女误以为平天很大度,道一声“这样才好”,不愉快的心情一扫而空。
前面的平天弯腰,伸,十分恭敬地示意花家小姐在前头引路。
从池塘走水路,已经深入百丈之多,倾斜向下的台阶都省去了,但百转千回的弯儿却拐不完,平天哪里知道路在何方。
这套夸张的礼遇让少女很受用,她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前边,拐过几道弯,再走几步,来到一个无路可走的死角。
无路可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