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出样,宁静的百里湖面碧波荡漾。荒古年,这里曾经来过一位圣族的流放皇子,名叫莫函;在这里也曾来过一位神族天女,名叫青月。他们在这里相识。只是初见,他爱上了她,她亦是如此;但她没有说过,他同样不语。
“那是神族的天女,又怎会喜欢上我这区区的一个如此弱小的凡人?我一切的情感只不过是自作多情;我一切的相思,只不过是一厢情愿。她应要有属于她的天空,应有属于她的幸福。但给她幸福的不会是我,因为我没有资格。”
“他曾经生活的那样自如,怎能因为我而有了牵绊;他还有属于他的锦绣前程,怎能因为我使他就此安逸。我不想打扰他,不想改变他,也不愿意让他因为我而痛苦,因我而烦恼,我只希望他能够幸福,我只愿祝福,再无奢求。”
那夜,有一少年在百里湖中救起一位叫青月的女子,她把她带回自己简陋的家中,细心照顾,期待她醒来,再看到她水蓝色明亮的眼,在听到她好听的声音。
两人彼此相爱,说话却一只如陌生人一般;两人心有灵犀,言行却使彼此形同陌路。直至有一日,那女子离开,两人分别;虽两人心中有千万般不舍,但他未有一言挽留,她未有一步停留。那一天也许是大雪纷飞、暴雨倾盆、漫天风沙,又或只是再平常不过天气。只记得,那是表情僵硬的别离,只再彼此相望不到的时刻,才响起了哭声抽泣。
此后他寄情与修行,也许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只不过是还想在他残存的一生,找到一些虽然不怎么重要,但还说的过去的意义;此后的她只想着要复兴神族,这本就是他之所以活到荒古的目的,她以对任何事情都没了兴趣,只此一件,若不去做,又可以做些什么?
荒古初年,天世大陆上的天盛王朝换了新的皇帝。随后不久,再无人问津的仙陨绝地中,封印开始碎裂,因为其遭到了一位真正神的攻击。尽管那封印还算是稳固,但这世间还有神的消息则传遍了真个天地。天盛王朝派去了最精锐的修士们前去对抗,但在一位真正神的手下,他们真的不堪一击。
此战后,天盛王朝的皇帝亲笔给自己的皇兄写了一封家信,因为那日已是这天世大地上的最强者,唯有他出手才能有一线生机。
莫函那道此信,他真的很开心,因为这世间也唯有他一人知道,那所谓的神究竟是谁?他已经有整整31年没有见过她了,他好想好想她,好想好像再见到她。他立即出发,这只间再没任何东西可以阻挡他的脚步。而再仙陨绝地中,两人相见,四目现对间,彼此的目光有些闪躲;久久思念下,两人有无数的话语想要倾诉,但,这样的两个人,有怎能说道出口。
沉默后依旧是沉默,这两人除了爱对方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对了,两人同时想起。她要复兴神族,要打破这圣古众仙拼死幻化出了封印;他来到这里,是要阻止她打破这封印。于是,在无生间,两人,不,应该说是一仙一神,在这荒芜的仙陨绝地内展开了一场空日持久的大战。这一仙一神什么话也没有说,并不是语言不通,而是因为他们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是像恋人般柔情蜜意的互诉衷肠,还是像对手般冷言冷语的相互嘲讽。他们什么也没有说,也同样感谢对方什么也没有说,就此这样和对方在一起,尽管是竭尽全力的战斗,不也很好吗?
那一战,天地为之失色,山河为之倾倒。而这时间也真的很长很长,也许是一年又或是三年。当欢呼胜利喜悦的人们再皇城中,甚至延伸至天世们一个角落的地方,人们都在高呼这漫长等待的同时,仙陨绝地中的他,却要感慨这时光的匆匆。
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你为了放弃一件事情而去做另外一件事情时,这所谓了另外一件事,往往可以成为你去完成第一件事情的最大阻碍。在这一战中,他们这从本质上就自私至极的一仙一神,最初只是无法安放自己的情感而选择逃身于种族大义上去,而最终却真的被这种族大义所牵绊住,再也无法脱身,所以这一战,应该,也必须要有一个结果,才能是他们彼此心安,而结果是,天世上的人类都再这一夜,歌舞升平中,欢呼着胜利。
那一夜这天世大地上的吟游诗人,也编纂出了这样一个故事:“邪恶贪婪的魔族要与人类为敌,简直妄想,我天盛伟大的皇帝陛下一纸书信,就请来传说之中的天仙来帮忙。这为天仙大人自然是对这魔头的邪恶恨之入骨了,我天世大地上不计其数的百姓和修士可都丧命与这魔头的手下。于是两人二话没说,就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而这一战可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最终邪不胜正,那魔头再天仙大人的最后的绝杀下,烟消云散。还听朋友说天仙大人最后还说过‘只要有我在,人族再也不会失败。’你们说说,这天仙大人多么大的气魄。”
若这事真如这吟游诗人所说,那该有多好,远在天际的莫函又怎会多出那么多烦恼。
天世大地上同样有一个月亮,围绕这这星球旋转,阴晴圆缺,每到夜晚都会发出淡淡的微光。但每当有人望月时,门当有人对其吟诗作赋时,每当有人对其咒骂怨天时,每当有人月影下哀婉时,都不会想到,那里曾有过一对痴儿怨女在此生活过。
那夜,还十分严寒,在天世之外,明月之上,有一座玉制的仙殿在此亘古长存,碧色的墙梁模糊的映照出外界崎岖的大地,没人知道它在何时出现,又将穿越多少轮回。仙殿内并不比外界好上多少,相反由于那美玉上升起的寒气,这里则显得更为清冷。
在长达三年的一战之中,青月之中落败,她本应落个身死道消的结局,神魂要要受尽轮回之苦,可她并没有。在升腾起冰冷寒雾的玉床之上,此刻苏醒的她正体会着有生以来身体最无力的痛苦。她躺在玉床之上,无声的落泪,晶莹了泪滴划过她柔滑洁白的脸颊落在这寒冷的玉床之上,随即又升华起一丝青烟。
这只因她在一战中落败,她未死,但在她体内那拥有无穷神力的神骨被一人无情的抽出,尽管以后她依旧可以像神一样永生不灭,但她再无了那一身可以毁天灭地的力量,而每一日都要受尽这失去神骨的失骨之痛。而她曾经是那样的坚强那样倔强,也正因如此她才会成为整个神族复兴的希望,可如今她却在落泪,而这只是因为痛,不丹丹是因为身痛,更加是因为心痛,在她的世界里,只属于她一人的心痛,只属于她的爱被无情的践踏,一身鲜活的血被这寒月这凝结的痛。在这孤寂中,何等悲伤,何等绝望,而这从此之后的漫漫长夜,也只应归于她自己。
漫长的岁月,无比漫长的岁月,从荒古初年直至末年,在以分辨不出的时间中,在以模糊的目光下,再无人知晓的山崖间,有一人孤单的望着月,野草在他身边青了又黄,野花开了又谢,树木立了又倒,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一代代的人从这世间更迭,唯有他活着,去看着一个他始终关心在意的人,牵挂心间。
在此之前,他是人族的英雄,他为有过任何对不起人族的行为,他维护了天下太平,人族繁盛,自己却再孤独中等待;在此之前,她一直为了神族复兴而努力,尽管她及其不应该的爱上了一个人类,但她从未有过任何的放水,但她却落到个空月愁容。
“相见不见情相恋,应别未别义难迁。”荒古末年,金碧辉煌中,莺莺燕燕的歌舞声下,莫函痛饮着美酒,高唱着情诗,修长的身子随着在众人好欢呼声中舞动,大家高起的热情,就像是在庆祝凯旋的将军。如此景象,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人生若真的能这样纸醉金迷,那有该多好;人生若真的能寄情于山水,寄情于歌舞,寄情于诗赋,寄情于天地万物,那又是何等的潇洒。可事实总不由人意,当所有情感寄于一人是,这情竟贪心的想要了回应。
永生不死,天下第一,每日晨出来到清澈的湖滨梳洗,每日正午都能品尽人间一切佳肴,每日黄昏都能奔跑在大草原上和马儿嘻嘻,每夜良宵都能卧榻在灯火通明中吟诗作赋,弹琴谱曲,最终安然的睡去。这这是他曾经的远望,正是他曾经对未来的憧憬,可如今,他都能做到,而且都一一做了,可又为何?此等充实,此等明亮,此等温暖的夜,他的心会如此冰寒。
再市井中,莫函他在无法自处,再无法逃避。他将手中半人高的酒坛狠狠的砸在阁楼的红木地板,酒和陶片铺满了一地,酒香浓烈,众人惊诧,而他狂笑。
这一夜他真的是醉了,曾经年少失意时他未饮过酒,曾经数十载思念下他未饮过酒,而如今,鬼知道他什么样的心情,他再人生的第一次酒醉都放声狂笑,而再此刻,他在们有任何的压抑,他没有任何的顾及,腾空而起,奔向明月,他脑海中只有一神,也只能有她,从此心再无旁骛。
那日,月上如夜,静不可闻,唯有那辉煌的玉殿琼楼中有人微柔的韵光。如此清冷的夜,亦如那日百里湖畔的晨出;殿内的女子依旧那么美,亦如是那日冰冷的湖水从天而将后,少年见到的模样。“那女子极美,美的似乎这里不在像是人间,她有着如段的柔顺长发,发丝极细,在这晨出的阳光下泛出些金光;她的肌肤雪白,白的胜似这阳春白雪,但有不同于这雪,额外的多出些灵气;最美的还是她的那双水蓝色的眼睛,明亮如星斗,那种明亮恐他一生都会难忘,但那眼角眉梢间,似也有此刻百里湖的一份宁静。”而如今的她,站在莫函身前,望着来势汹汹的他,朱唇微动,却无言语。不过,这言语以不是两人最大的阻隔,他的爱以深到了再无法被表达地步。
他疾步到了她的身前,黑褐色深邃的眼,凝望着她水润淡蓝的眼,两人目光跳动,就连呼吸也随其快的没有规律。也许是因冲动,他第一次的搂住了她的纤腰,她的腰很细,他紧紧的搂住手指都可以触碰到自己,他略带凉意的手掌还能透过那洁白纤薄衣裙,触到她肌肤的温润细滑。他的呼吸声更粗,目光更为跳动,他能敢感觉到她此时正极速跳动的心,和嗅到从她身体传来的幽香。他凝视着她的那双水蓝色的眼,他这也抑制不住此时他心中传到四肢百骸的激动,他的唇缓缓贴向她的唇,他不言她不语,只等着那一瞬的来临,那等待许久许久,也许不应是在这一刻发生,又也许这两人从没有想过的事情。
他感受着她嘴唇的柔软,她体会着他指间的轻柔,他抱住她,又或是两人紧紧的相拥,感受着彼此身上的体温,呼吸着彼此呼吸过的气息。此刻两心在此刻交融,他们再无言语,因为这害苦了他们的东西再不被需要。
一夜无话,也许这夜又很长很长,长到缠绵的两人都不愿醒来。他抚过他所有的风姿,吻遍她的指尖发梢,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她的耳、她每一寸的肌肤,他如此的爱恋,就如远行的游子回归家乡,就如漂泊的孤船回归港口,从此他和她再不孤单,因初见时而丢失的自由,从此又会回到两人心间,因为他们再也不会分出彼此。
两人如此相爱,为何?为何他们会那样傻,傻到要等如此之久才能真正看清彼此的心,彼此以只有对方的心。什么神人之别,什么高低贵贱。所有的神咒怨又何妨?所有人嘲讽又何妨?天地不容又何妨?相互无言又何妨?只因他们相互爱恋,谁有能阻隔这分爱。鹊桥难度,却阻隔不了爱;生死轮回,奈何桥头依旧有人守候。漫长的等待,无尽的岁月,究竟为何?也许他也忘记了为何,但他们只会隐藏,不会欺骗;只会麻痹,永远铭记。在此夜,千行无言相思泪,又怎么能敌的过,“金风玉露一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