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四人陆续从旁边闪出,天残睁眼瞧去,只认识其中两人,竟是当日在那个充满着血腥的茶寮中见过的“龟相”刁常和“蟹将”武猛两人,脱口而出:“是你们。”
“小子,想不到还记得我啊。”刁常嘿嘿两声冷笑,“那日让你得逃大难,以致我们空手而归,今日只怕你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天残正要说话,却被成伯大手一挥,“原来是纵横长江的荆龙王。”天残一震,细看为首那人,只觉得此人高深莫测,身形高大,刀劈斧凿般的脸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闪着难以揣度的光芒,连一身血红的水靠大异于常人,在黑夜中也是闪着光。如此不消说,身边其他三人,就是凶名素著的“龟虾蟹”三将了。
“不错,在下就是荆龙王,想不到二位警觉性如此之高,让我们苦心设计的突袭之计不得施展。”言谈举止之间总有种慑人的气魄,说不出的大气自然,再配上他那冷峻的面容,确是有着一种难言的魅力。
“不知荆龙王深夜在此,究竟为何?”
“哈哈,阁下身怀二龙山藏宝,在下的‘荆江食人鱼’一向是打家劫舍之人,不过在下已有多年未与人动手,想来你们也感到自豪了。”言语中透露着强大的自信,天残只觉得身前无风自动,一股庞大的压力直往自己身前涌来。
成伯却像是不知道般,往前走了两步,“如此说来,我等还是要倍感荣幸了。”
“哼哼。”荆龙王冷哼两声,“在下虽不知阁下究竟何人,但观乎阁下能在长沙城的重重围困中安然到此,当不是无能之辈,现今只要你肯交出藏宝图,我或许会放二位一马。”适才他借说话之机,发出强大的压力,直逼成伯和天残,却只见天残岿然不动,成伯轻轻上前两步,便化解了自己所有攻势,还隐隐封锁了他的所有后招,实力强大的出乎意料,不由得改变策略,先尽力瓦解他们旺盛的斗志。
“哈哈哈,只要龙王手脚够硬,藏宝图自是双手奉上,只是我尚不明白,龙王是如何发现我们的,我们似乎并未与龙王有什么深交。”成伯长笑不止。
只见荆龙王双眉一皱,“阁下如此大摇大摆的进入江陵城,自是难以逃过我的耳目,二位恐怕还不知自己等已是江湖名人了吧。”
成伯心知他说的不是实话,也不再多言,只是不停的摇着头,嘿嘿冷笑。
“老儿,笑什么,难道不知道死到临头吗?”武猛看得不解,大声呵斥。
“我只是笑你们不知受何人指使,在此徒然送命罢了。”同时双手一摸腰间,自己十多年来未与人作生死之斗了,只是此刻如果不解决眼前几人,形迹便漏,之后的麻烦便恐怕无止境了。
“大胆。”武猛一声断喝,板斧随手砍出,声势赫赫,仿佛不把成伯劈成两半绝不回头一般。荆龙王也微微点点头,武猛的确是一员虎将,悍不畏死。
成伯一动不动,眼光竟似有若无的瞥向荆龙王,荆龙王猛地一震,似乎感到有什么不妥,正要喝止武猛,只见银光一闪,武猛身形剧震,大斧突然斜射入旁边的林中,武猛不能置信的盯着成伯,那一闪而逝的银光成了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记忆,庞大的身躯中突射出一蓬鲜血,猛然倒下。
“虾兵”王威平日里同武猛关系密切,今亲见武猛惨死成伯手中,不禁勃然而起,飞身抢出,直射成伯,却只见荆龙王左手轻轻一挥,王威只觉得身前像是涌起了一堵坚不可摧的气墙,无法再越前半步,荆龙王深知武猛在这老人手中走不了一招,王威冲上前去,不过徒送性命罢了。
“阁下究竟何人?”荆龙王露了这一手,显是自己的气功已达登峰造极之境。
“哈哈哈,想不到一别江湖十数年,竟已成江湖陌路了。”
荆龙王两眼紧盯着成伯,刚才那一闪而逝的银光似乎是一串圆环,难道是他,可是他不是已经十多年未踏入江湖了吗?可是如果不是他,谁能有如此身手,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沉沉说道:“连环索命?”
“想不到还有人记得这些?”
什么?荆龙王此言一出,刁常和王威禁不住一震,“连环索命”成飞,十七年前与“鬼刀”断嵩、灭灵门主鬼面公子并称武林三大高手的独行大盗成飞,可是十多年来,江湖中都未在江湖中露面,人们也都以为他已经死去,像是飘散在昨日空中的飞花了。
“想不到是成老前辈,请恕我们今夜得罪了。”荆龙王想不到此人竟是成飞,心知今晚所有的布置都是多余了,单凭刚才击杀武猛所显示出的惊人实力,眼前自己等就讨不了便宜,而且听闻此人轻功绝世,甚至远在以轻功见长的青翼门主凌太虚之上,更何况还有天残在旁,他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枭雄人物,立下决断。
成伯也是有苦自知,单以荆龙王适才显露的实力,加上自己等人还陷身他们的巨大罗网之中,实难全身而退,适才不得已以惊人手段击杀武猛,震慑众人,也正是为了营造出一个全身而退的机会,正要说话,却不料天残抢道:“哼,想走?”直指着刁常,“那日你伙同武猛屠杀了我武威镖局几十条性命,今日我要为他们报仇。”天残眼前登时浮现出那日的惨况,不禁义愤填膺。
“报仇?你还是武威镖局的人吗?”荆龙王淡淡说道。
“我……”天残登时语塞,想到自己现在已成了武威镖局的罪人。
“哼,其实那日我等根本未见到什么镖银名画,恐怕早有人捷足先登了。”刁常撇了荆龙王一眼。
“不是你们劫去的,还能是谁?”
“天残小侠,太不明白江湖了,你明明没有盗取镖银,可还不是被人们诬为监守自盗的贼,这世上的事又有谁说的清。”荆龙王话语中竟然透漏出些许无奈,颇让大家意外。
“残儿,此事还未查清楚,今日且如此了结,希望下次可别碰上了。”说着,成伯指了指躺在地上生死未明的武猛,“赶紧抬去医治,可能还死不了,老头子下手还是有分寸的。”
荆龙王等三人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拾起武猛,匆匆离去。
只见成伯竖起耳朵,静静的听了好一会儿,说道:“嗯,都走了。”
“成伯,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看来我们的行踪已经完全曝露了,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
“那我们还要继续往武昌去吗?”
“只要地缺他们没有被敌人抓住,敌人是绝不会知道我们要去武昌的,而且如果地缺他们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更要到武昌去,我们怎能放任他们不管。”成伯脸露忧色。
“那我们还要继续原定的路线吗?”
“当然不行了,我们现在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感到武昌,此处临近长江,我们顺江东下,一天多就可抵达武昌,而且也会让敌人失去我们的踪迹,他们可能还认为我们会在江陵城中,不知我们已悄然离去。”
“好。”
“我们现在就去江边,找船只离开。”
夜色深沉,几乎没有船只愿意送他们去武昌,谁会为了区区几两银子而行夜路,何况水上不比路上,危险更多是不可测的,幸而成伯囊中似乎有大量金钱,加到十两方才有一个船家愿意。
躲进船舱,听着船桨带起的阵阵水流声,不禁让人想起离别的清愁,生命就在这阵阵流水中划过,船过无痕。天残似乎突然生出许多感慨,可是只见成伯却悄悄揭起帘子,定定的看了这个黝黑健壮的船家好半晌,才舒口气,放下帘子。
“发生了什么事吗?”天残问道。
“哦,我只是看看船家,果然不会武功,该不会是敌人。”成伯说的轻描淡写,却让天残吃了一惊,这就是所谓的江湖经验吧,如此小心谨慎,虽然成伯无疑有着惊人的武功,可还是步步小心。
“成伯,既然这船家没有问题,大江上也没有其他船只跟着咱,我们应该是摆脱了敌人,怎么你还如此愁眉不展,是在担心地缺他们吗?”看到成伯还是愁眉不展,坐在一旁苦苦思量的样子,天残不禁问道。
“哦,地缺他们我倒不担心,反正只要到了武昌就会见到分晓,我只是在想我们一路上小心翼翼,先不说事先制定的路线都是严格保密,连我们离开长沙城都是拣在黑夜,可一向与我们不熟识的荆龙王是怎么会在江陵发现我们,并预先设计了陷阱等我们。”
“他们是预先设计了陷阱?”可是怎么才四个人,天残颇为不解。
“哈哈,你不知道这荆龙王和手下的龟虾蟹三将在江湖上朵儿多响,只是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不了解我们的实力,而且我们又出的城来,让他们原先在客栈的布置全用不上,仓促间不及做各项周密的安排,人手安排并未到位,才会给我们可乘之机的,当时如果真硬拼起来,胜负孰难预料啊。”成伯抬眼望向舱顶,边说便自己点头。
“难道他们在林里还有人手?”
“大概还有十来把强攻硬弩吧。”
“难怪他们还敢在武猛被成伯击杀后好整以暇的撤走,不过说起来成伯当时击杀武猛时,真是神乎其技,九连环电射飞出,不但震飞了武猛的大斧,还差点将之击毙,成伯当年肯定是叱咤风云的大英雄,能跟我说说你当年的英雄事迹吗?”
叱咤风云?成伯长叹了一口气,都过去了,三兄弟如今只剩自己一人了。“此事等有时间再告诉你吧,如果眼下我们不能搞清楚荆龙王他们为何能发现我们,我们可能还会遇到如此措手不及之事,那时只怕就难以预料结果了。”想到自己身份已然曝光,敌人下次来到,定会做出更充分的准备。
两人都陷入沉思之中,细细思索着这一路来所遇到一切事情,都觉得毫无头绪,船外的流水哗啦啦的,像是无声的诉说,诉说着什么却没人知晓,听的天残一阵的烦躁,忍不住起身来到船舱外透透风。
“成伯。”只听见天残一声惊叫。
成伯猛地一声窜出船舱,“发生了什么事?”
天残正望着空荡荡的船桨发着呆,刚才船家明明还在船上啊,可是现在已人影不见,小船像是无根的浮萍,自顾自的流淌在这长江上,幸而这一带江阔水平,没有遇到什么暗礁之类的东西,否则恐怕早就沉没了。天残想起自己不会游泳,落到水里只怕也就剩下一阵扑通了。
成伯初时也是一震,立马发现了情况,自己怎么如此大意,荆龙王等人雄踞长江水道,搏得“荆江食人鱼”的绰号,在大江上自然有着旁人难以料想的实力,附近的渔船如果没有他的照拂,怎能生存下去,自己怎会毫无准备就上了这些船,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操控好船,尽快让他靠岸,因为自己也是个旱鸭子,在水中只有等死的份。一把抓过船桨,心中突然涌起一种难言的陌生和疏离感,他自负武功,任何兵器到手都是必胜的利器,可是这长长的船桨却让他无计可施,忙向天残望去。
“我也不会。”天残说道,在那片他长大的林子里,根本就没有河流。
成伯目测了一下船儿离最近的河岸的距离,大约有二十来丈,想一跃而过是不可能了,依仗自己的轻功,如果中途有东西可以借力的话,还可以勉强办到,但是天残绝对不可能的,怎么办,还未思量就听见一副熟悉好听的声音传过来,“想不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成前辈。”虽是远隔数十丈,但仍是清晰可闻,天残运足目力,只见荆龙王与一众手下卓立一艘快船之上,正迎面驶来,其行如飞,一群人均是身穿水靠,背着强弓硬弩,手握分水刺,一脸得色。
才几句话的功夫已经与天残他们不过十来丈的距离了,已经有人拈弓搭箭了,“看来,二位似乎不识水性,而这操舟小技两位想来更是不屑学了。”荆龙王心中一喜,你二人不识水性,还敢在我荆龙王势力范围之内乘船渡水。
眼看敌船越来越近,自己却是无计可施,天残不停的望向成伯,只见成伯似有若无的转头看了看河岸,难道成伯是想飞渡这如此辽阔的江面?正思量间,猛觉得船身一震,有人凿船。
其实自发现荆龙王等,成伯已经知道除了被生擒外,唯一的方法就是想办法飞渡这二十来丈的江面了,单比水上搏杀,自己等怎会是敌人对手,别的不说,只是敌人的弓弩自己等就难以躲避,故而全力积聚功力,当船身一震时,成伯猛地狂喝一声:“走。”一掌送向天残后背,同时脚下使力,小舟竟应声而裂,船板飞射而出,成伯籍船身反震之力,腾身而起,同时双手抄起两块木板,身形电射岸边。
这突起事变让荆龙王等措手不及,纷纷放箭,不过尽皆失去准头,还是荆龙王危急关头展现惊人实力,抢过一把弓,运臂拉起,瞄准成伯,大喝一声“去”,劲箭带着呼啸声直往成伯心窝飞来,认位之准,劲道之强,均是惊人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