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沈荞都不再说话,染秋和松香一个闷闷的用小刀削着树根,一个缩在软垫上睡觉,秦楦坐了另一辆马车紧跟其后。
看到一前一后两辆车到来,又听说是舅老爷送了三小姐回来的,门房上的小厮立刻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去回禀。
简氏听了后又惊又疑,立刻派了贴身的婆子直接请了两人去了永继堂的内书房。
走的时候明明是上了沈际的马车,现在沈际还没有回来,沈荞居然和秦楦回来了?这是什么情况?中间哪个环节出了纰漏?沈际此刻在哪里?
简氏眼皮直跳心神不宁却强作镇静的端坐在椅子上,她一把抓着她的陪房肖平媳妇的手问:“你确定,际儿还没回来?”
肖平媳妇面带忧色点头:“没有,派出去找的人也没消息传回来”。
“老太太,要不先别见他们,就说您头风犯了,等际少爷回来了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后再”
“不行!输人不输阵!秦楦那小子不好对付,我这里一虚,他定然节节紧逼……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来会他!”
肖平媳妇只好理了理简氏的衣襟和发髻,朝门口传话的丫头道:“老太太请舅老爷和三小姐进来……”
简氏抿着嘴似笑非笑看着进来的舅舅和外甥女,两人也是有几分肖像的,清秀之中略带着傲意,其实秦棉身上也是这种气质,就连她看不上眼的小秦氏也隐约有几分的。
秦家的孩子都长的不差,尤其是珍娘,就连瞎的时候沈际都爱她,何况好了呢。
秦楦风度宜人的向她行礼,沈荞紧随其后。
“又见着您了,您气色可真好!小侄给您拜年了……”多么可人疼的小辈啊,简氏几乎想笑眯眯的摸摸他的头了。
“快快免礼吧,难道舅老爷还想讨压岁钱不成?舅老爷的新家怎么样啊?珍娘可喜欢?”简氏这是要确认,沈荞到底有没有进过秦府。
“舅舅的新家很好,还特地为孙女准备了房间,就在一个种满蔷薇的小园子里,春天开了花后想必十分好看!”
“这么说珍娘很喜欢?”
“是,孙女喜欢”
然后就冷场了,三人笑着相对,目光却一寸寸冷下去,都在等待对方出招,都想后发制人。
“珍娘你先回去休息!”秦楦把袍身撩平靠得稳稳的,一副打算长聊的架势。
“去吧,听你舅舅的!”简氏也很慈祥。
既然你们打算静静的单挑,那好吧,沈荞站起来一句废话都没说就走了。
没什么好担心的,简氏落了这么大一个把柄在秦楦手里,秦楦肯定能处理好,除非他不想好好处理,应该不会,他不愿意她嫁给沈际的愿望应该和小秦氏一样强烈,这好像是沈萝说的,她好像还说过,秦楦一定也有所图……
他要的是钱姨娘曾提到的那份契书!契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和自己的那把槐字钥匙有没有关系呢?
自己要是像沈玉谦那么聪明就好了,回去的路上,她突然有点想那个小男孩儿了,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不知道他在四方书斋过的怎么样?读书够不够勤奋?
简氏让人泡好茶后便不冷不热的打量着秦楦,她和秦楦打过交锋,已然知道他的厉害,她清楚这个家里只有老头子沈援能制得住他,但是她做的龌龊事可不敢让沈援知道,这是一场前后掣肘的仗,注定打不赢,只看能不能少输一点,或不要输的太难看!
“舅老爷有什么话就说吧,别耽误回家吃晚饭才好……”
秦楦失笑,到底还是个足不出户的妇孺,已经沉不住气了。
“看来老太太是不打算赐饭的了,也好,那我就挑明了吧!你那宝贝孙子在我手里,至于他做了什么还需要小侄再说一遍吗?”
简氏装糊涂当然可以保全自己,但是秦楦有没有审过沈际她可吃不准,万一沈际全都招认了,自己否认反倒落了下成,也不符合速战速决的原则。
所以她长舒一口气,穿着葡萄紫绣金宝相花锦袄里的胸膛起伏了一下,然后说:“不用了,舅老爷就说想怎么办吧?”
“我的要求也简单,沈际写个血书保证再不打珍娘的主意,从此,珍娘所有的事情都须由我过问!将来嫁人也是,我看不上的一律免谈!”
“她所有的事!?从大到小?”简氏瞪着他。
“舅老爷等这一天很久了吧?你能在乎外甥女的什么?不过是秦棉留下来的嫁妆吧!”
“既说了所有的事,当然包括闺宁留下来的嫁妆!”秦楦气定神闲道。
简氏一拍桌子,气的脸色发黑,“未免欺人太甚!舅老爷到这京城里打听打听,谁家小姐的事情全是舅舅张罗的?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礼仪之邦,不是你们徐州!”
“那且恕秦楦当一回儿小人开一回先例!”秦楦满不在乎的吹开茶叶末喝水。
简氏压了压怒气问:“我倒有点好奇,舅老爷怎么当这个小人,既能惩治了际儿还能保珍娘的声誉不损?”她觉得秦楦若真的把事情捅出来,珍娘也就声名不保。
秦楦笑道:“老太太还是不了解秦楦啊,我手里有沈际、车夫、婆子,放了迷药的碳盆和茶水点心还有马车,人赃俱在,至于沈际意欲**谁,还不是我说了算?我从窑子里赎个雏儿出来让她到衙门里哭闹一番,就凭您那个绣花枕头一样的孙子他能挺得住?”
“这还是不太小人的做法,这事要是交给当年的沈老侍郎,有的是更黑更花哨的手段,您别忘了秦楦是干什么的……”
他这是吃准了沈援不喜欢沈际,绝不会为了沈际而出头,而且老太太做的事情也是瞒着沈援的,此事他占尽天时地利,不顺便讨点便宜也太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珍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