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明儿就别去了?姨娘这里这样……”
“家里有我,你和四妹妹尽管去!”沈萝笑着说。
沈荞悻悻的瞪了她一眼。
回春行阁的路上,染秋左右看看无人,凑在沈荞耳边说:“我昨晚试过那把钥匙了!”
沈荞目光闪动:“哦?开了哪里?”
“是外院通往大花园那扇门的。”
沈荞的心多跳了几下!杨照为什么私配了去大花园的钥匙,莫非祠堂里的黑衣人就是他?
自己罚跪当晚,他一定是用钥匙开了大花园的门,一路沿着南边的游廊来到西面,再向北翻过矮墙,过个假山池塘就可以到达祠堂,被自己发现后他翻墙出去,茹姑住的小满园二楼西窗可以看见!如果当时她正好站在那里的话……
若这个推测成立,那么当晚茹姑的哭声,就是因为看见了翻墙的杨照!她被人糟蹋过,因此对夜里的黑影格外害怕,或者她还记得恶人的样貌,一看就认了出来,所以又犯起病来。
还有那个红蛋,一看见有外人侵入就那样愤怒,她当然知道小姐曾经受过的伤害,只是不知她是否知道这个恶人还在府里逍遥?
“染秋,我们再去一趟小满园!”
“您不怕红蛋拿了柴刀劈过来?”染秋笑嘻嘻问。
沈荞自然知道她在玩笑,红蛋虽然讨厌自己却不会真的要自己的命。
松果抱着为茹姑选好的礼品,跟着染秋和沈荞刚走出二房的院门,迎面就春风拂柳般走过来一个人,又带着新绿的气息。
“三姐姐要去哪里?”他笑嘻嘻的,一副不知愁的少年容颜。
正是沈玉谦那小鬼,他抱着几本书又对着染秋道:“秋大师傅好啊!”
染秋抿嘴瞪他。
“贫嘴滑舌!”
“你们要去哪里?”
他在三个人脸上来回的看,忽然压低喉咙道:“你们是要做坏事吧?”
沈荞无奈道:“你啊!……我们要去看茹姑!”
噼里啪啦,沈玉谦怀里的书全都掉在地上,他一把抓住沈荞的手说:“你不要命了!那个小园子里有鬼阴气森森的!还有……那个凶丫头会抓人咬人的你知道么!”
染秋帮他捡起书还给他,没好气的说:“又没请你去,你不是胆子大吗?看看你的怂样,脸都吓白了!”
沈荞一闪睫毛道:“世上哪有鬼,那丫头虽然凶,却不会无缘无故打人,你快回去念你的书吧”
沈玉谦抱着书追过来:“你一定要去?”
是啊,沈荞大步向前走带着风。
“那,我陪你一起去!”
他似乎长高了一些,脸颊侧有一点淡淡的绒毛,好看的鼻梁挺挺的,等他成年了,也是个英俊少年郎。
小满园依旧大门紧闭,门上挂着一把沉甸甸的大锁,染秋拍了半天也没人出来开门。
她又从细细的门缝里向里看,直到眼睛酸了也没看到有人走动。
“我看是真的没人!”染秋摊着手说。
“所以咱们还是回去吧!”沈玉谦眨着眼抱着书,风吹着他头上水蓝色的丝带翩然灵动。
“你到这里来是个错误的决定,所以你也进不去,这是天意!”
沈荞却觉得他这是激将,这个孩子又胆大又好奇又爱管闲事,既然都跟来了,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染秋你翻墙进去,她一定在的!”
染秋应声跳到右边的花圃沿上,墙并不很高,她可以借着廊柱的支撑翻进去。
“唉呀呀,怎么用那么笨的办法?”沈玉谦说,抬脚朝围墙里看了看。
“跟我来,罗汉竹柏后面有个小门。”
他闪身走到环护着弧形粉墙的山楂树和合欢树后面,回头朝三个惊愕的人说:“跟上啊!”
沈荞几个绕到墙角,果然看见一颗繁茂的竹柏,已是长了多年的,将一扇小门密掩其后。
沈玉谦将书放到染秋手里,在口袋里掏啊掏的,拿出一个调羹大小丫形的铜叉子,小门已有几分破败,插门闩处木头正烂了一个小洞,他的铜叉子伸进去一点点挪着,里面手指粗的铁拴便动了,他大喜道:“里面没锁,咱们慢慢移开便可!”
沈荞终于忍无可忍道:“沈玉谦你怎么连溜门撬锁都会?这地方你不是第一次来吧?刚才你跟我装什么蒜?”
他嘿嘿一笑,一口小白牙亮闪闪的像一只皮毛光滑的狐狸。
“以前我娘亲常常锁了我不让出门,若没两下子,我岂不是坐困愁城?”
“现在不锁你了?”
“现在我跟着方鸿儒学上乘的学问她还锁我做什么?她又不傻……”
“这个东西就送给我吧!”染秋插嘴。
“你一个女孩子要这个做什么?……好了好了莫要吵,马上就开了!”
沈玉谦小心收好他的小工具轻轻推了推门,呲呀一声,小门就开了。
“谁先进去?反正我不,我可打不过那个丫头!”红蛋却有几分蛮力,又肯拼命相搏,沈玉谦人小体弱自然不是她的对手。
“你被她打过吗?”染秋耻笑他。
“嗯,被打的落荒而逃!”他微红着脸承认了,沈荞倒觉得他认怂的样子比较可爱。
染秋又将书重重放到他手里,然后保持警觉的身姿悄然无声的闪了进去。
沈玉谦和沈荞随后,松果一脸紧张的跟在最后。
后院悄静无人,大青方砖铺就的地上落了厚厚一层银杏和枫树叶子,竟是长久无人打扫的样子,一口六角形的古井盖着木盖子,一架藤萝搂抱着小楼的东墙,窗棂格上积了点灰,这里像另外一个世界,仿佛树木都似乎格外沉默。
四人看着彼此的眼睛悄悄的往里走,向右拐过了扇形门便要进入前院。
“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啊?咱们怎么说?一楼没人,她可能在楼上……上不上去?”沈玉谦喃喃道,双眼兴奋而明亮。
“上楼!”沈荞果断的说。
沈玉谦朝她竖了竖大拇指,谄媚道:“三姐姐威武,我都没敢上去过……要不,还是染秋师父走前头?”染秋白了他一眼灵敏的向前走去。
楼梯赫然就在眼前,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扶手上的漆被摩挲得不再光亮,霉陈味和药气弥漫在楼道里,沈玉谦伸着鼻子闻闻,“她怎么也用跌打膏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