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对上沈萝焦虑的目光,他怀疑的问:“怎么了?”
沈萝便把刚才去见小秦氏的经过详细说了一下,包括自己心里的异样,沈玉谦听了眼眸越来越深,眉头蹙得紧紧的说:“她身边突然多了个婆子?”
“长相穿着什么样?年纪多大?和她亲密吗?”
“眼光甚是凶,穿的十分体面,两人看起来亲的不得了,像母女一般!”
“是她的乳母!”沈玉谦铁口直断。
“你说她明明一副等着人上门问的样子,却又故意卸了钗环?”
沈萝点头。
“她的表情就是很惊讶?脸上有没有怒意?有没有落井下石之言?”
“是,她虽然惊讶却并不生气,言语之中也没有数落珍娘!”
“哼!”沈玉谦冷笑。
“她一向睡的晚,此刻戌时未到她会睡觉?还有这许多奇怪的表现,她心里一定有鬼!”
沈萝靠近他问:“你说,她会不会劫持了珍娘?”
沈玉谦摇头:“现在真不好说,不过,确实该派人盯着她,你让葛进去做这件事,不过爷爷那里,还是先瞒一瞒的好,若是明天还没有消息……就不能等了!”
突然感到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袖,一回头,茹姑可怜巴巴的站着,脸上泪迹未干像个花猫。
“茹姑你一定要按时吃饭睡觉,乖乖待在屋里,珍娘最不放心的人就是你!你要想帮她就不能在这个时候添麻烦,知道吗?”
沈玉谦教导起人来俨然像个大人了。
茹姑带着想哭又不敢哭的表情勉强点点头。
夜深了,忙乱了一圈的沈府终于安静了下来,沈玉谦和沈萝都带着忐忑不安的心各自回去睡觉,打算到了第二天再计划行动,二房里小秦氏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主子们也都先睡了,只留了两个管事一个在内院一个在外院等消息。
子时的梆子敲过,巡夜的依照惯例将各自的辖地巡了一遍收工,忽然,沈荞的屋子里就出现了一个暗色的人影。
人影打开橱柜取了些银两和衣裳结了包袱背在身上,又从染秋放东西的橱柜里取出绳索和挂钩,然后打开门悄悄走了出去。
人影用绳子翻过两堵墙,又过了一个长廊,穿过一个角院,站在望霞阁北面一个阔朗的院子里,那里,正房里住着沈玉朝,东厢房是沈际的屋子。
自从他同沈荞的婚事告吹后,他也不大去豆花胡同里住了,说是睹物思人,看见空屋子就伤心!
人影来到门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的叉形物,赫然就是沈玉谦用来打开小满园后院锁的工具,染秋曾向他讨要过,当时虽被他断然拒绝,后来却悄悄给她了一副。
只是无论沈玉谦还是染秋都没有想到,现在使用它的竟然是这个人!
屋里的门栓一点点移开,人影推开门悄无声音的走进去,过了隔扇来到寝室,床上的轻纱帐幔整齐的垂着,床上熟睡的人摊手摊脚发出轻轻的鼾声。
屋里弥漫着熏香和年轻男子身体的气息,让人闻了有点迷乱。
一只小手撩开帐幔,慢慢向枕上的人伸去,先在肩上轻轻推了推,没有反应,便加重了力道,还是没反应,便伸到他脸上拍了拍……
沈际正做梦呢,自己在码头上,看着商船上一箱箱的货往下搬,他攥着单子问卸货的,“明明六十箱东西,怎么只有五十九箱啊?”
卸货的梗着脖子叫:“谁说五十九?明明就是六十!你会不会数数?”
沈际大怒,一把扯过他的衣襟道:“小畜生你自己来数!”
结果卸货的力大无比,一出拳头就打在自己脸上,他气疯了大叫:“妈的!你敢打我!”
沈际蓦地睁开了眼,赫然看见一张素白素白的小脸离自己只有几寸远,乌黑的眼仁瞪着自己,一只惨白的小手举在空中正要落下……脸皮上还留着冰凉的拍击感。
差点吓得他失禁了!浑身一激灵汗就下来了,正要大叫“有鬼啊!”
那只白白的冰凉的小手就直接死命按在他的嘴上,带着一股微甜又微苦的气味。
继而传来急切的柔柔声音:“不要叫!不要叫!是茹姑来了!”
沈际压了压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连着喘了几口大气说:“嗯嗯,呜”
原来茹姑的手还死死盖在他嘴上,他用拉下那只看着细巧其实却力量很大的手说:“我的天哪!你,你闷死我算了!嗨呀,茹姑……你,不睡觉半夜跑到我屋里来干什么?像个女鬼似的……啊呸呸呸,晚上不能说鬼!你到底想什么呀?”
茹姑收手向后退了一步,示意他坐起来。
沈际这才能仔细的打量她,穿了一身丫头的衣裳,身上没有一点首饰,小脸严肃没有表情,眼睛里有平时看不见的坚定,不由得一阵阵迷糊起来,不是说她脑子没毛病吗?还学会了绣花,我怎么觉着不像呢,这分明就是犯了疯病吧!
“咱们去救珍娘!”
“嗯?啥玩意儿?你这是梦游了吧?”沈际发现自己完全听不懂了。
“珍娘怎么了?”
“她出事了,我们去救她!”
沈际伸手摸她的额头,“你没发烧吧?说胡话了?”
茹姑竟罕见的没有躲开,任沈际摸了摸她的额头,所触之处是微凉的细腻的肌肤,滑不留手,沈际像被咬了一口似的倏地收回手,差点都忘了自己的干嘛去摸她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的告诉我,哦对了,你说的清楚么?”
他慢慢坐起来,低头理了理白绸圆领睡衣,发现扣子都还在应有的位置上,才放心盘腿坐在床沿。
“说的清的”茹姑说。
然后就用她的方式把事情说了一遍,沈际虽然听懂了,却也完全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