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恢复,现在来说,应该问题不大,你不用过于担心。”季子遇怕他担心,说一半藏一半。
“你把冯伦叫过来。”病床上的男人仍旧不死心。
季子遇眉峰微挑,“怪不得林惜走了,你跟人家说这个了吧?我看你是把脑子烧坏了,这个熊样了你还嘚瑟什么?”
“我要查一下苏韵。”说完,他又急咳。
季子遇过去帮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罩的位置,才又道,“你别查了,这件事延琛在管,而且张宜秦也介入进来了,你想做的事情,说不定张宜秦已经帮你做了。”
沈怀瑾拧眉看向他,眼底的不悦不言而喻。
季子遇还以为他是不满张宜秦动苏韵,也有些不爽了,“事已至此,你还想护着那个女人?”
“不是。”
季子遇松了口气,“那你想干什么?”
“我要亲自解决这些事。”男人声音冰冷的像是刺刀上的寒光。
“怀瑾,我知道你心里恨,知道你厌恶至极,但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你这个样子连医院都出不了,更不要说是去英国,你一时冲动,身体损耗是不可逆的,你以后大半辈子还跟不跟林惜过?”
说白了,事情到这一步,最重要的是恶人收到惩罚和报应,好人就该好好活着,而不是继续跟恶人缠斗,张宜秦愿意出面,也是自然。
“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林惜的心情,你能理解吗?”季子遇苦口婆心的劝说,“经过这件事,林惜看明白自己对你的情意,你要好好珍惜,不能再像从前一样犯浑,伤了她,知道吗?”
病床上的男人没有言语,沉吟片刻,缓缓闭上眼睛,似乎是累了,似乎是妥协,“准备手术吧。”
……
季子遇走出病房时,黎沫就站在门外的墙边,走廊外的光线落在她脸颊上,衬的那饱满的皮肤更加有光泽,她身体微侧,从姿势上就能判断出来,肯定是在偷听。
两人三年没见,若不是这次沈怀瑾烧伤需要一名专家,而她正好是专家助理,也不会见到她吧。
眼前黑影罩下,黎沫匆匆回神,眼前男人身高一米八几,长身玉立,面容清隽,穿着白大褂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一个温润的学者,充满了慈医的光辉,这样的人看起来似乎永远都不会激动,不会因为什么事而影响这份沉静,可黎沫知道,会的,起码在那个失控的夜晚……“我、我送……”
“行了。”季子遇声音冷淡的打断她,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那稳健的脚步中透着一股子看到她的不耐烦。
“……”黎沫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上次之后,她都还没说什么,这人反倒是给她摆起脸来了。
什么意思?
觉得自己吃亏了?
还是觉得她恶心?
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他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也别怪她说话不留情面,反正现在一拍两散,她不是季氏的医生了,有什么好怕!
这么想着,黎沫便匆匆小跑赶上那人长腿,一路跟到院长办公室门口,她曾经无数次来过的地方,抬脚就要往里进。
被他转过身来,挡在门外,那两道眉峰微蹙,满是不耐,“有事?”
黎沫气笑了,两只大眼瞪着他,恶声恶气的质问,“季子遇你什么意思!”
被点名的男人,神色淡淡,不,应该说是冷漠,好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这让黎沫更加不爽,她又不是无理取闹!
心里那叫一个焦灼,“季子遇,你睡完了人就跑,我都还没说你下三滥耍流氓,你现在这是几个意思,看到我就躲,还摆出自己是受害者的样子?”
三年前,两人糊涂,学术讨论会上,他带她去旁听,两人本就心照不宣,郎有情妾有意,酒喝多了,不可避免的滚到了一起。
结果第二天起来,黎沫人不见了,黎家人直接给他来了一通电话,要求他负责,季子遇这才知道,自己是被设计了,因此几年来点点滴滴付出的感情,都让他觉得自己无比讽刺。
现如今看到她,怎么可能会有好脸色。
可是她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把她睡了跑了?
黎沫对上他探究的眼神,脖子一梗,气大了,“你不用装作老神在在的样子,你就是一个吃干抹净还不想负责的王八蛋,臭流氓,渣唔……”
她站在门口叫嚣,还没说完,嘴巴被温暖干燥的大掌死死捂住,然后她便被拉近了办公室里。
季子遇随手关门,将远处走来的医生隔绝在门外,进屋后,他直接松开她,不想碰她一下的模样,脸色难看的评价着她刚才的表现,“学了三年医术不见长,泼妇骂街的本事倒是厉害?”
“你怎么知道我医术没长,总比在你身边会的多多了!”黎沫心里这火憋了足足三年,此时一发不可收拾,“你该骂我才会骂你,怎么别人不被骂!”
说起来,她这辈子还没生过这么大的气。
“那现在骂完了,可以走了?”季子遇态度始终不变,正眼看她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黎沫因为情绪波动喘着粗气,此时听他这么说,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满腔怒火都变成了飘飘然,发泄不出来,不,是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三年前,她从酒店醒来,的确是慌了,穿好衣服离开之后,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回过神来,第二天去了医院,他却对她避之不及,新一轮实习生晋岗中,她被淘汰。
她的成绩足以晋升留下,却被淘汰了?
季子遇从来都不耻暗箱操作这样的事情,在这件事上,宁愿她走也要违背自己的做事原则。
什么意思昭然若揭,她要还有一点点尊严都不会再留在季氏。
如今他这副态度,是真的不在乎吧,从来都没有在乎过。
只有她傻逼兮兮的生气,为什么生气,因为喜欢了,动心了,认真了,所以才会生气啊。
喉咙间涌起一阵酸涩,黎沫眼眶倏地红了一圈,眼底晶莹摇摇欲坠,她别开脸,始终不肯让眼泪流下来,声音有些颤抖,自嘲的嗤了句,“我真是犯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