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诸葛唯我之外,众人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赵一被孔希堂拉到身后,拓跋玉树将娘亲护在身后,赵无忌一手握住太玄刀,咬牙切齿,郝连流水站在稽粥身前,刘铸早就抱头鼠窜,拉着刘开心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青瓷满目悲恨,后退一步之后,又一反常态向前走了一步,西楚九剑齐声大喝,催动紫竹大阵,万剑齐发!
李元樱手中薄如蝉翼的薄刀泛着闪闪寒光,刀身更加薄了一些:“朕知道你诸葛唯我能死而复生,腐肉生新骨,但是这一刀,朕还是想试一试!”
一道寒光一闪而过,诸葛唯我的一颗头颅腾空而起,鲜血飞溅,如同旺季的喷泉,血腥至极。
洛阳城与天下其他三座城池大不一样,它并非坐北朝南,有四座城门,而是坐西朝东,只有一座城门,诸葛唯我的一颗头颅腾空而起之后,身体轰然倒地,露出后面一轮血红的夕阳,醉人的羞红,洋洋洒洒铺洒在李元樱的身上,也把她勾勒成了血红色,在她身后,尸横遍野,一幅人间末日的修罗场,而她成了修罗场内唯一跳动的颜色。
不自觉之间,北魏天子不合时宜的呆住了,怔怔望着那一片血红,眼神中异彩不断,好似在回忆,又好像在思索,脸色由平静变成了茫然,又变成了不知所措,最后是浓浓的悲伤,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过程中,她伸出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一瞬间的愣神,紫竹万剑已经来到身前,轰隆一声,李元樱被撞飞出去,身体在重新落回城门之前,三条气运神龙疯狂抵挡万剑齐发,空中形成一幅色彩斑斓的绚丽场景,仿若下起了一场烟花雨。
李元樱没有再攻城,而是抱着小秀策站在城门之前,眼神跃过烟花雨,看着那一轮夕阳慢慢落下山头。
似乎是感觉到了寒冷,襁褓中的小秀策开始大声哭泣,哭声响亮,中气十足。
在城头众人的眼中,李元樱耸动着肩膀,宠溺地晃动双臂,一句一句唱着歌谣,歌谣是她编的,除了押韵一无是处,一开始唱给那个秀策听,现在唱给这个秀策听,她五音不全,所以唱得很不好,如同拉大锯,其中还夹杂着她的呜咽声。
哭声加上歌声,在原野上久久游荡,平添一股悲凉。
渐渐的,北魏天子的身影开始模糊起来,由鲜红色变成了暗红色,最后完全变成了黑色。
哦,原来是天黑了。
夜色染了上来,黑色也趁机冒出头来,整个洛阳城都融到黑夜中,城门之前的原野上突然燃起了一堆篝火,那是李元樱在取暖,趁着火光,能够看到她笨拙地收拾着柴火,维持着火焰,偶尔小秀策哭泣,她又不得不抱起孩子,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在夜色中,不断有人出城,打扫战场,将生还的人托回城去,李元樱不管不问,毫不在乎,在黑夜中一骑缓缓走了过来,在李元樱身前三丈处停了下来,一名脸色黝黑的小姑娘翻身下马走了过来,伸出两只手递过来一个包裹:“诺,这里有羊奶,还有一些糕点。”
李元樱接过包裹,抬头看了一眼小姑娘:“谢谢。”
小姑娘愣了一愣,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不客气。”
李元樱将羊奶喂给小秀策,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桑桑。”小姑娘低声说道,她突然发现李元樱望向黑夜,赶忙摆手:“那里是我家少爷,不是坏人!”
李元樱哦了一声:“你家少爷不自己来,却让你来涉险,以后你应该离他远一些。”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桑桑连连摇头:“少爷说陛下心善,不会乱杀无辜的。”
“这话也是你家少爷教你的吧。”李元樱始终望着夜色中,似乎能看到那名少年的相貌。
“是。”桑桑的声音细弱毫发,密不可闻:“陛下,可以不屠城吗?”
李元樱脸色无常:“朕赦免你。”顿了一顿,她继续说道:“以及你家少爷。”
桑桑歪着脑袋想了想:“陛下还是要杀人啊,我懂得道理不躲,但是知道杀人是不好的,会遭天谴的,来世投胎不能做人。”
李元樱忍不住笑了笑:“你是个好姑娘,但是不是一个好的说服者,去让你的少爷过来,朕看他怎么说,他若说的有理,朕可以考虑不杀人。”
桑桑哦了一声,骑马走进黑夜,拓慕容延钊正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只露出一颗脑袋,见到桑桑回来,心头大定,但是也没敢走出来,冲着桑桑不断挥舞手臂:“桑桑,桑桑,在这里!”
桑桑骑马过去,和自家少爷一同躲在石头后面。
“怎么样,怎么样?”慕容延钊开口问道。
“陛下发现少爷了。”桑桑说道。
慕容延钊吓得向后缩了缩,后背一阵冷汗:“不可能啊,这可是西域秘法,能让人的气息处于停止状态,与死尸无异,不可能被发现。”
“真的发现了,而且第一眼就察觉到了。”桑桑严肃着小脸,伸出一根手指头。
慕容延钊咽了一口口水:“那屠城的事情呢?”
桑桑脸上有些为难:“陛下说让少爷自己去说。”
慕容延钊愣了愣,起身扑打一下身上的灰尘,拦腰抱起桑桑放在马匹上,自己翻身上去,骑马而去。
“少爷,少爷,不对,走错方向了,北魏的皇帝陛下在那个方向。”桑桑指了指相反的方向。
“桑桑!”慕容延钊严肃说道:“咱们为何而来?是为了见北魏天子一面,记住她的样子,知道仇人是谁,不是为了其他,做事情要明确目标,不能贪多!”
“但是,少爷根本就没见到皇帝陛下的面啊!”桑桑说道:“少爷,您是不是害怕皇帝陛下突下杀手,所以才离开的?”
“我......”慕容延钊刚要反驳,却发现不知道如何反驳,和小婢女桑桑呆得时间久了,他经常被驳得哑口无言,索性不如不说话,免得被自己的话打脸,他回头看了一眼洛阳城,赵无忌赵兄弟,我狗杂种有心无力,帮不了你了。
马蹄落在地上,渐行渐远,慕容延钊突然开口问道:“桑桑,北魏天子是怎样的一个人?”
桑桑嗯了半晌:“很高,很白,很有礼貌,也很漂亮,是个好人呢,少爷。”
慕容延钊眯了眯眼睛,语气幽幽:“好人啊。”
在另一边,李元樱望着黑夜,仿若能够看清楚那一对主仆的面容,喃喃自语了四个字:“慕容峰啊。”
既然你不敢来,那么朕杀人也无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