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皇帝李天易其实并未就寝,因为去了多年的心病,所以他此时此刻多少有些亢奋,按照秦鹏的说法,皇帝至少还能再活十年,这已经远远的超出了他的期望值。
李天易心中明白,凭借大唐的实力,再加上能人异士的协助,他有望在有生之年将大唐的疆域扩展的更为庞大。而且,他也有信心打造一个铁打的帝国。李天易甚至已经开始在心中计划将来之事,他身旁如今只剩下了太监李德辉一个人,影子已经在早晨的时候离开了,原因当然是去追查刺杀太子的凶手。
小姑娘白轩说的没错,太子为人就算再怎么不堪,但毕竟是皇帝的亲生儿子,作为一国之君,他对太子的诸多作为很是不满,但作为一个父亲,他心底仍有浓浓的父子之情。
除此之外,太子遇刺并且重伤一事的确令皇室大失颜面,如果这件事不查个水落石出,那群臣会怎么想?将来还如何驾驭朝廷?所以与公与私,皇帝都必须做出一些姿态,不管结果如何,但至少一定要塞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对于萧楚寒,皇帝心中其实多少是有些怀疑的,而且也有些不满。他亲口承认杀青是他所创,这就不由得皇帝心中警惕。
试想一下,这些杀手隐匿在民间,而且刺杀手段极其高超,尽管所杀之人尽皆有必死之罪,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刑部和衙门的事,你一个民间组织插手其中,算怎么一回事?
但话又说回来,萧楚寒和公子以及秦鹏的关系看着都还不错,皇帝于是便存了另一种心思。试想一下,如果能将萧楚寒拉拢过来,那朝廷的侦缉方面想来定会提升很多,当然,这也只是李天易心中的一些想法,不足为外人道。
第一声惨叫发出时,李天易就已经有所察觉,他年轻时曾和先皇斗了数年时间,表面上看起来虽然好像对什么事都不太关心,但实际上,皇帝的警觉性并不见得比那些将军士兵们差。
他在听到惨叫后的第一时间,便抽出自己的宝剑,然后吹熄了灯火,太监李德辉就站在他身边,这个自小入宫,和皇帝算是表亲的男人神色间并不显得如何惊慌,只是眼中却闪现出一抹寒光,右手微曲,一柄长约五寸的匕首便已被他握在手中。
相比于大唐将士,公子等人的反应无疑快了好多,当听到有兵士喊“刺客”的时候,公子和萧楚寒、流云三人早已闪身出了马车,三人展开身形,向着打斗的地方疾奔而去。
大唐士兵训练有素,单打独斗他们不是这些刺客的对手,但军营中重在合作,首重纪律,所以尽管刺客到处放火意图制造混乱,但众士兵仍在各自将领们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布阵。灭火的灭火,围攻的围攻,当然,有很大一部分兵士早已冲至皇帝帐外。
刺客武功高强,而且也颇懂得合击之法,无奈他们今晚遇到的是公子等人,所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刺客们只留下了十几具尸体,剩余的落荒而逃,竟是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十几具尸体被整齐的抬到外面的空地上,军营中燃起了火把,皇帝一脸平静,在众人的拥簇下走了过来,军中仵作已经验完了尸体,他对皇帝施了一礼,然后说道:“陛下,尸体共计十三具,全都是服毒自杀而死,已经没救了。”
皇帝点点头,军师公孙断脸色沉重,他随意掀开一具尸体,只看了一眼,便禁不住恶心,弯下腰呕吐起来。只不过短短几息时间,这些服毒而死的刺客已然是面目全非,全身竟然都开始腐烂,也不知道是什么剧毒,竟有如此厉害,而且尸体附近,有阵阵恶臭传出,闻之令人作呕。
秦鹏牵着白轩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马车,他略略扫视了一遍这些尸体,神色微异,拉着白轩的手站在皇帝身边。
李天易问道:“军师,可能看出这些人的来历?”
公孙断还未出口,突然一具尸体竟然爆射而出,直向李天易飞来。众人都吃了一惊,军中虽不乏应变急速之辈,但皇帝距离尸体实在是太近了,眼看救援不及,大将军洪光远更是脸色苍白如死人,只能在喉咙间发出一声“啊!”
秦鹏轻轻挥手,尸体在半空便炸裂了开来,但危机并未消除,因为就在尸体炸裂后,一道黑影闪电般的从尸体背后闪出,手中匕首寒光一闪,竟是奔着秦鹏而来。
秦鹏神色不变,眼看匕首就要刺到脖颈,秦鹏再次挥手,那名隐藏在死尸背后的刺客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甩了出去。他一个倒翻,努力想稳住身形,只可惜秦鹏此时的修为已经高出他太多,刺客勉强运气,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仰天喷出,人也仰面倒了下去,还不等他咬碎口中的毒丸,公子出手如电,在揭开刺客面具的同时已经封死了他全身的大穴。
这是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他惨笑一声,说道:“厉害,请动手。”
公子面沉如水,他略一犹豫,喊了声:“秦公子!”
秦鹏会意,向前踏出一步,堪堪遮住白轩的眼睛,公子右掌轻挥,只听得“啪”的一声,这名身手高强的刺客脑袋便软软的耷拉了下去。公子看似无力的一掌,已然拍碎了此人的头骨。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觉得心头一寒,他们早就听闻公子大名,但这几天相处下来,众人觉得这个年轻人成天面带微笑而且温润如玉,性格方面很是讨喜。
谁都没想到就这样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轻人,竟然在瞬间便能面不改色的杀人,而且所杀之人明显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传闻中公子杀人如麻,看来倒是名副其实。
秦鹏其实早就猜出了公子的做法,对此他没有任何意见。来的这些人很显然都是死士,要想从这个人口中问出点什么,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而且此人武功颇高,刚才如果不是他发现某具尸体要比其余几具略略高出一些,根本就没人能想到竟然还有刺客能够隐匿在尸体下面,而且能够忍受得了这些腐烂尸体发出的恶臭。既然明知道问不出什么,还不如早早的除去,这种刺客,只要稍不留意,就会给对方以致命的一击。
李天易看到公子掌毙了这名唯一的幸存者,他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悦,他看了秦鹏一眼,说道:“秦公子,朕又欠了你一条命,这次倘若不是你,朕的性命怕是……”
秦鹏含笑摆手,小姑娘白轩好似第一次认识到秦鹏,她看着他的眼神多少开始有些迷茫,隐隐的却露出一丝亲近和崇拜。
正在此时,军师公孙断却出言道:“公子,你为什么要杀了他?此人可以说是我们唯一的收获,而且他又被你控制住了,若能够将其交给刑部,定会问出些什么,但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杀了他,难不成你和刺客认识?”
这句话多少就有些诛心了,众人脸色微变,全都盯住了公子,公子神情自若,他淡淡的说道:“我和他倒是不认识,不过我却知道,想他这种人,你永远不可能从其口中掏出任何东西。一个人若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他?
刑部和衙门的那些酷刑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很是恐怖,但在这种经过专业训练的刺客面前,那就是小儿科,既然明知道问不出什么,还不如干脆杀掉他,一了百了。”
“哼,我看你言不由衷吧,如果……”公孙断还想继续诘问,皇帝轻咳了一声,说道:“军师,此事休要再提。”
公孙断闻言说道:“陛下……”
皇帝脸色沉了下来,军师便低头不再说话,只是心中做如何想,旁人是没法知晓的。
皇帝遇刺,本来算是一桩大事,但在这个夜晚,在这个地方,这件事很快也就变成了一段小插曲。士兵们简单的打扫了一下战场,然后各自回营睡觉,距离天亮至少还要两个时辰,他们必须得养精蓄锐,明天好继续赶路。
皇帝回到大帐后,看了一眼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李德辉,漫不经心的问道:“德辉,今晚这件事你怎么看?”
太监李德辉犹豫了一下,皇帝见状,笑着说道:“你呀,还是小时候那副脾气,永远的谨言慎行,如今帐内就咱们两个人,你怕什么?”
李德辉苦笑了一下,这才说道:“陛下,先是太子,今晚又是您,这刺客胆子也太大了。我观今晚的刺客,竟隐隐的有些军人的强悍气质,这些人绝非江湖中的草莽可比,他们有组织有纪律,而且进退之间颇合章法,正是军中的合击之术,这件事怕是……”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也这么认为,那你能看得出这是那支军队的人吗?”
李德辉蹙着眉头想了想,遗憾的摇摇头:“我大**士,多有练习合击技击之法,几乎每支军队都会练习,所以从他们的招数上,很难分辨;而且今晚来的这些刺客人人身手高强,普通的合击术在他们手下竟然威力增加了数倍,也不知道是怎么练的。”
皇帝不再说话,他示意李德辉给自己倒了杯茶,刚刚端起准备喝一口,李德辉却突然脸色大变,他瞬间出手,茶杯“嘭”的一声落在地上,成了满地碎片,而流出的茶水在地面上瞬间便起了一阵白雾,很显然水里面含有剧毒。
皇帝脸色终于变了一下,他倒抽了口冷气,说道:“好厉害的毒药。”
李德辉面有忧色,刚才看他出手,显然其身手也不弱,但此刻,他才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考虑了一会儿,他开口道:“陛下,还是让影子回来吧。”
皇帝深吸了口气,神色渐趋冷静,他寒声说道:“不必了,哼,想要朕死,那就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话音未落,右相王伦急匆匆的闯了进来,竟然顾不得让外侍通传,他看到皇帝的瞬间,就急声说道:“陛下,不好了,二皇子不见了!”
皇帝霍然而起,惊道:“你说什么?”
王伦顾不得擦额头上的冷汗,再一次说道:“二皇子不见了,秦公子等人此刻正在追寻……”
李天易这才真正变了脸色,要知道,皇帝此生总共生有二子,太子昏庸,以后大唐的将来肯定是要交给二皇子来打理,二皇子就是帝国的未来。此时闻得二皇子失踪,皇帝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紧接着便仰天倒了下去。
李德辉和王伦两人大惊失色,连声疾呼道:“唤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