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和大汉两人紧紧跟着孩子,在外人看来,似乎是生怕孩子在人多的地方走失掉,只不过只有三人心中清楚,根本就不是这回事。
孩子一路走来,随手不停的拿起那些看着让人垂涎欲滴的东西往嘴里塞,付钱自有大汉代劳。这样一路前行,也不知道他究竟吃了多少东西,终于来到四方馆正中间的那座酒楼下面。孩子一边剔牙,一边打量这座酒楼,隔了半晌,说道:“嗯,吃的差不多了,我在北疆时便听闻四方馆内有‘四大珍’,这一路走来,并未亲见,想来应该便在这酒楼之中,我们上去看看。”
说完也不等女子和大汉回话,径直上了楼。一路跟着神将大人,亲眼看着他的所作所为,女子心中那份神秘感早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抹淡淡的茫然。她在天界之时,经常听闻神将大人乃是天界的传奇,但始终未见其人,于是便也好奇起来,一开始听闻神将大人调用自己跟随,她兴奋的都有些失控,谁知道长时间接触下来,发现他除了好吃以外,也并无太多突出的表现,于是心中便多少有些失望。只不过在神将面前,她却将情绪掩藏的很好,圣后曾说过,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情绪”是一种最最要不得的东西,无知无觉、无他无我才能修为到极致。
孩子上了楼,早有小二迎上前来,他出口便点了名动天下的“四大珍”,店小二楞了一下,因为他怎么看,这个小孩子都不像是个有钱人,而且这年龄……
“还愣着干什么?怕我们付不起钱?”
随行大汉冷“哼”了一声,面露不悦之色。他随手递给小二一根金锭,那店小二何曾见过出手如此阔绰之人,忙不迭的点头,一连声的道歉之中退了下去。孩子脸色并无多大变化,他据窗而坐,神色间少了些玩世不恭,渐渐的严肃了起来。
女子注意到了他脸色的变化,低声问道:“大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孩子不答,闭目半晌,脸上便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他用眼神瞄了瞄楼下,女子探出头,神色之间便也有些变化。
酒楼下面,公子正单人单骑而来,他所乘的仍是那头纯白色的麋鹿,一路行来,有不少人都同他打招呼,天下所有人几乎都知道,当朝国师的坐骑是一头纯白色麋鹿,而且从这些人脸上来看,对于公子,丝毫没有畏惧,只有发自内心的尊敬。孩子自嘲的笑了笑,喃喃自语道:“嘿嘿,叶清风啊叶清风,我不服你也不行。一气三清,随意幻化之下,竟能有如此境界,看来当年你我对战,仍是相让了我不少。当年欠你的那些情分,想来今日便是归还之时。好你个臭小子,算计了我一道,还让我至今念念不忘,果真是好手段。”
女子和大汉面面相觑,不知道此刻神将大人所言究竟所指何事,对于秦鹏,女子始终未能和他交手,在她看来,也就是公子等三人比较难缠一些,要不是神将大人提及,她丝毫都不知晓秦鹏此人竟然有能力撕裂空间。当初她来这里之时,圣后并未明说,现如今想起来,怕是圣后心中对自己也是有所保留。一念至此,她心中便微微有些惶恐。
公子脚步未停,一路径直上楼,来到孩子面前坐了,这才说道:“很多年不见,一切安好?”
孩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冷声道:“若是叶清风来了,我还可以正经的和他说说话,不过你只是他元神所化,并不能代表他的全部,你明知道我在这里,竟还大摇大摆的直闯进来,就不怕我动念之间让你灰飞烟灭?”
“从本质上来说,我和他之间分不清谁轻谁重,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严格来说,我和他已经算得上是两个人,现如今他是他,我是我,只不过对于当年之事,我的记忆中恰好有他的部分记忆,所以我能肯定,你不会做出这等事来。五年前,圣后和他一道失踪,他是因为元神未聚,实力大损;只不过圣后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积弱,我却没办法知晓。总之,既然双方暂时仍未能分出高下,那么当年的契约应该还有效,所以今日我明知不敌,却仍然单身前来,仗的就是这一点。”
孩子盯着公子看了半晌,这才继续问道:“即便如此,但你如何能够知道我今日便来了京城?难不成你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公子放松了身形,往椅背上靠了靠,虽然他说的看似平静,但冷汗也早已湿透了衣背,坐在他面前的可是天界第二人,除了圣后外,就数此人的修为最高。别说是自己,即便是叶清风,对上他也不得不慎重。此刻听闻神将转移了话题,公子知道至少此人短时间内不会对自己下手。这些年来他修为日长,只是对上面前的这个人,自己却没有一丝胜算。
“便是圣后拥有天心之算,也未必能够算出今日之事,更何况是我。之所以知道你来了京城而且我能够在第一时间赶来,凭的便是它!”公子随意指了指楼下,那头白色麋鹿好似知道有人正在议论自己,便也抬起了头,打了个响鼻,神色之间也颇多得意之色。
孩子看了看那头麋鹿,蹙了蹙眉,说道:“这是‘沙叶’”?
公子点点头,说道:“神将好眼力!”
孩子苦笑,喃喃说道:“当年我修为大成,登天为将之时,足迹曾遍布天下,为的便是找一头‘沙叶’为骑,但多少年过去,始终未曾得见这头畜生,真没想到,你一介凡人,竟能得此神物相助,想想还真是讽刺。”
公子摇摇头,说道:“此骑仍是拜他所赐,否则以我如今的修为,又如何能够驾驭得了此等神物?‘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头麋鹿取名‘沙叶’,正是从这两句话中幻化而来。这等坐骑,可遇而不可求,若非有缘,即便是天界之人又能如何?我待它就像是供着一位老祖宗,别看出门时骑乘看着有多威风,但平日相处,也不知道谁才是主人!”
孩子“哈哈”大笑,引得酒楼中不少人侧目。原本对于当朝国师竟然和一个孩子平等对坐别人便已十分好奇,此刻看到那个孩子竟然如大人般大笑,这些人心中便更觉惊异。
公子招手喊来伙计,耳语了几句,那名小二连连点头,不一会儿,二楼中便没有其他食客,只留下公子和孩子等四人。
“你这次前来所为何事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只不过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北疆魔族崛起,不管是对于天界还是人界,这都是件大事。所以在这件事上我希望你不要插手,一切都等平了魔族之后,你我之间再另行决战不迟。”
孩子摇摇头,说道:“你能猜到我来这里的目的我并不感到意外,只不过光是找你便找了好些年,等我来到这里时才发现在你的经营之下,叶清风的势力已经颇具规模。若我不能找一个和你差不多的对手当做棋子,这场仗还怎么打?魔族崛起一事虽然重要,但在我看来,远远没有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更重要。在我眼里,叶清风才是最最重要的那个人,和他有关的事才是我最关心的。圣后实力减弱,内中另有隐情,既然她如今不方便出头,那我就不得不站出来。你我的战场虽然在宫里,但也在天下,叶清风对于信仰之力一直都在探寻,幸运的是他如今仍未能悟透其中的至理,如若不然,我又如何能够做他的对手?今日我迫于当初的契约,不会下手杀你,但是你可千万别忘了,你我永远都是敌人,所以对于你关心的所有事,我都不怎么关心。既然你多少知晓一些当年之事,那就应该很清楚我的性格,这次我来京城,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除非你有能力让我不再插手,否则光凭嘴上的言语,是没法让我停手的。”
公子闻言只能苦笑,自己和流云、老萧三人合力也就只能和面前的这个女子打个平手,若说对上神将,估计死的渣都不剩一丝,现如今形势比人弱,如果神将当真要一力插手到底,除非秦鹏能够亲自赶回来,否则京城之中没人能够是他的对手。
“其实要我罢手也不难。你回去后马上撤销对于前几日的那项决定,然后我再考虑是不是冷眼旁观。你要知道的是,原本你和她之间势力还算平衡,可前段时日你借故那女子失踪一事对她诸般打压,实力的天平已严重倾斜,长此以往,此消彼长,我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虽说天界之人不得插手人间之事,只不过这件事有些特殊,对于叶清风,天界历来都是欣赏中带着畏惧,这个人横空出世,以一己之力竟逼得天界不得不低头,此等人物,既然不能为天界所用,那就一定要除之而后快,此番言论虽有些无耻,但你知道,天界一向都是如此行事,个中情由想来你也清楚,我就不再赘述,总而言之,你和她之间不能出现过于明显的实力差距,否则,我很难向天界交代。”
公子沉默半晌,说道:“这件事再没有商量的余地?”
孩子点点头,道:“我说话向来出口必行,不存在任何商量的空间。”
公子默然,孩子接着说道:“我可以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三天后,如果结果不能让我满意,那就别怪我直接出手!”
“三天?”
“三天!”
“好吧,三天就三天。三天后我会给你一个答复。”公子说完,起身拱了拱手,然后头也不回的下楼。
孩子端起前面的茶碗喝了口茶,突然喊道:“我的菜呢?为什么还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