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两银子!不要说双手捧着银子的那个小伙子,就是两旁看着的三个年轻人,他们的眼睛无不都是一个劲地乱颤。
这倒不是说四个人太贪婪,而是这么多银子所代表的东西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震撼了。年景好,他们可以不挨饿,但基本没什么剩余,而一旦年景不好,那就得卖儿卖女了。一两银子能买两石大米,要是买他们平日吃的杂粮,就是四石,这差不多是五口之家小半年的口粮了。
一口二百多斤的大肥猪也就二两银子,这得买多少肥猪啊!捧着银子,四个年轻人深一脚浅一角,晕晕乎乎地走了。
最没深沉的还是这个舅爷,余得水的眼睛里恨不得射出俩钩子,把那二百两银子给钩回来。
余家是屯子里的首富,房子新盖的,最好也最大,而这些表面上是十三奶奶经手的,实际上都是三爷吩咐人办的。
回到暖火火的堂屋,又是好一阵纷扰,十三奶奶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安顿好了母亲,陈海平直起腰,刚要说什么,这时,村长来了。
新力屯有陈、张、余三大姓,其中又以陈姓人最多,所以村长照例由陈姓人出。
陈海平不认识村长。
以前,因为母亲的关系,他也常往新力屯跑,但那时他对这些泥腿子没什么兴趣。又因为威名在外,泥腿子们对这个小魔王自然更是敬而远之。
现在不同了,现在的陈海平对贫苦的劳动人民怀有一种朴素的革命感情。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意味着未来。
“启立来了,快里面坐!”见村长来了,余大福立刻迎了上去,热情地招呼道。
“叔,我来代村里的老少爷们谢谢十五少爷。”村长边走边回应道。
村长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跟着先前的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人手里拿着银包。陈海平站在一旁,默默打量着村长,心中微微有些惊讶。
村长是个四十出头的汉子,人极壮实,初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此人举手投足,身上隐隐有一股精悍之气。
这种精悍之气不是天生的,而是长期磨练出来的,陈海平心中断定,这个村长不是做过盗匪,就是从过军。
“来,海平。”余大福把外孙子叫了过来,给他介绍道:“海平,这是你启立叔。”
“启立叔您好。”陈海平恭恭敬敬躬身一礼,神色间没有一丝纨绔之气。
“哎哟,十五少爷,不敢当,不敢当,折杀小人了。”陈启立慌忙推却。
“叔,我是半大小子,您是长者,有什么折杀不折杀的。”陈海平笑道:“来,叔您上座。”
就是这个半大小子,却让陈启立在不知不觉间露出了甚至是他自己都已忘却多蛇血欲焰全文阅读时的锋芒。等意识到到这个的时候,陈启立不由心里吃了一惊,他这是怎么了?
“十五少爷,您请全村的老老少少吃饭,三十两银子足够了,这是剩下的银子。”银包已拿在陈启立手里,落座后,他就把银包放到了桌面上。
陈海平明白,陈启立这么做不是因为不想占便宜。毕竟这不是陈启立一个人的事,而是全村的事。陈启立这么做,肯定是因为怀疑他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
不说这个,闲聊了一会儿,陈海平起身对陈启立道:“叔,开饭还得一会儿,我想出去走走。”
陈海平起身,陈启立也跟着站了起来,笑着问道:“十五少爷需要向导吗?”
眼里跳起愉快的火花,陈海平微笑道:“叔有兴趣?”
老农的委琐渐渐消失,代之而起的是随着豪气而来的洒脱之态,陈启立伸手让道:“十五少爷,请!”
吃肉,有些人家过年会有,但大部分人家还得分分,你一块,他两块。至于敞开肚皮随便吃,那整个新力屯只有一家,就是余家。这也就可想而知,这一刻,村子里的气氛会是如何热烈。寒风中,孩子们小脸涨得通红,挨家挨户地乱穿,新力屯提前过年了。
轻轻叹了口气,陈启立道:“这么热闹,我只记得小时候有过。”
陈海平没说话,只是默默走着,他出来,就是为了感受一下这欢乐的气氛,他需要。他是谁?他是陈海平,也是另一个人,但现在,他既不是陈海平,也不是另一个人,他就是他。
一路上,他们遇见了不少人,但没有人上前打招呼,几乎都是静立一旁,等他们过去。
走着走着,陈启立心中越来越讶异,他发觉这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正在享受眼前这欢乐的气氛。但这怎么可能?可以有这种享受的,毫无疑问需要一定的经历,而更需要的还是时间。年纪不到,是不可能有这种体会的。
这一刻,在陈启立眼中,陈海平已经绝对不是黄鼠狼,这等人物就是要做恶事,也决不是这个水平。
快到村头了,陈海平没有停下。虽然越来越不好走,陈海平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村外是一个大丘陵,很高,由于大风,丘陵上很多地方积雪又深又厚,但有的地方又一点雪都没有。
出了村子,陈海平停下脚步望了望,然后径直向山冈走去。
陈启立什么也不说,只是跟在陈海平后面。雪把路遮住了,他们只能沿着裸露的地儿走。好在这不是山,只是丘陵,地势要平缓的多。
虽然难走,但他们不是普通人,都有一身不错的功夫,一路纵高跃低,很快就到了丘陵顶峰。
伫立峰顶,举目四望,大雪旁盖四方,大地绵延起伏,似乎一直延伸到了天际。
乱明天下一根钉11_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