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迈进了信王府。
那一年,他十七岁。
当晚,竹岩靖与王妃几人简单交谈了几句,认识了府里的主要人物。
他回到王妃给自己安排的庭院,走近卧房。
这是一间宽敞精致的屋子,琴棋书画、香炉器皿,一样都不少,布置也很精巧。
竹岩靖支走了几个来侍奉的丫鬟后,他翻开衣领,发现先前打斗中受的伤已经恢复了。
自那次事故以后,竹岩靖就发现,他无论受多重的伤,都能迅速恢复如初。
他用神识探测过身体,发现用来凝聚灵力的丹田中,多了一个蓝色的光球。每次他受伤,这个光球都会释放出充沛的灵力,瞬间治好他的伤。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个蓝色光球,竹岩靖至今无法在体内转化出灵力。
众所周知,修行之人将灵气吸入体内,转入丹田,在丹田中将灵气炼化成灵力,为己所用。这便是修行的精髓。
然而,竹岩晋每次吸纳灵气后,灵气都会顷刻间被光球吞噬,根本来不及炼化。
竹岩靖曾尝试用神识靠近蓝色光球,他感受到了强大的吸力,他担心神识也被光球,便没再接近光球。
他连修行都不能正常进行,何谈恢复曾经的修为呢?
但竹岩靖从未放弃,他仍然坚持每天吸纳灵气,他认为万物都有度,那蓝色光球也一样,它不可能是个无底洞,总有一天会被装满。
等到那一天,竹岩靖就能正常修行了。
他每天努力吸纳灵气,就是为了尽早将光球填满。
在竹岩靖沉思的时候,那柄巨剑忽然发出淡淡的光芒,一缕红光从剑中飞出,逐渐凝聚成了一个人影。
人影幻化成一个红衫女子,白齿丹唇,柳眉青丝,她身姿曼妙,肌肤胜雪,红衫似血,要不是她身上散发着浓浓的煞气,绝对会被当成靓丽佳人。
红衫女子走到竹岩靖面前,冷冷道:“我来是为了提醒你一下,你还有最后一次召唤我力量的机会。”
竹岩靖清楚红衫女子的来历,他嬉笑道:“青煞姐姐,别这么严肃嘛,板着个脸,多难看啊。”
“叫我冥王大人!”
青煞怒目圆瞪,丰满的胸脯不停起伏,每次跟竹岩靖说话都差点被气死。
她是堂堂冥王,一界之主,活了上万年,居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叫“小青煞”、“煞煞”、“青煞姐姐”……
她这个岁数当竹岩靖祖宗的祖宗都有余,唉,现在的小屁孩是真的调皮。
“冥王姐姐,你怎么嘴都歪了,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又听到“姐姐”这两个字,青煞整张脸都黑了下来,冥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她一把揪住竹岩靖的领子,嗔怒道:“我可是管死人的冥王,你连我都敢调戏,是不是活腻了,想去下面转转?”
竹岩靖完全不惧,他与青煞相识了一个多月,早就把她的脾气秉性摸透了,他觉得这就是一个孤傲的老女人。
青煞最看重的就是信誉,她把守信看成最珍贵的东西。
在那场变故中,竹岩靖遇到了藏身在巨剑中的青煞,他们达成了一个契约。
契约的内容是,竹岩靖能够借用冥王的力量三次,而在次数用完后,将被冥王夺舍,占据身体。
当时为了应对变故,竹岩靖才出此下策,在变故中已经用了一次冥王之力,而今天对付青袍道士又用了一次。
因此,他还有一次机会借用冥王之力,随后就会死去,身体被冥王占据。
“依照契约,在我用完三次机会前,你不能杀我,否则就是毁约,小青煞,我说的对吗?”
竹岩靖胆子愈发大了,他慢慢推开青煞的手,还顺便揩了点油。
每次只要提到跟毁约相关的,青煞肯定会妥协,她最受不了别人说她不守信。
青煞强压住心中的怒火,道:“放心,冥王从不失信于人。”
忽然,青煞周围煞气大涨,她两眼血红,面目狰狞,恐怖地笑了两声:“不过,在三次机会用完后,我会让你感受到炼狱的温暖。”
说完,她转身向巨剑走去。
竹岩靖很平静,这种阵势青煞用了好几次了,竹岩靖都习惯了。
这老女人就没点花样了吗,怒了只会露红眼,说狠话。
至于那最后一次机会,只要我不用,她就永远奈何不了我。
“青煞姐姐慢走,有空多出来聊聊天。”
青煞闻声,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隐约听见牙齿崩裂的声音。
她没搭理竹岩靖,直接回到了巨剑中。
第二天,竹岩靖在丫鬟们的侍奉下穿衣洗漱,然后把那些烦人的礼节都过了一遍,忙了足足两个时辰。
他打着哈欠回到庭院,却看见一群家丁抬着箱子往院子里送。
一个领头的管事看见了竹岩靖,急忙小跑过来,满脸堆笑道:“二公子好,表少爷知道您初来王府,生活用度方面可能不如意,特地命小人送来白银一万两、东海巨珊瑚两对……”
竹岩靖明白“表少爷”指的是杨桂,昨晚他与杨桂寒暄过几句,也算初识。
他并未细听管事介绍送来的礼,而是思索起昨天路上遇袭的事。
只有信王府的人知晓竹岩靖那天要来平州,至于了解行程路线的人就更少了。
几次排除下来,只有王妃、竹岩尚、杨桂有机会和能力安排这次截杀。
昨天自己刚出现在王府门口,王妃和竹岩尚都面露喜色,只有杨桂神色有异,对竹岩靖能活着到王府很吃惊。
想通了这些,竹岩靖怀疑是杨桂策划了那次截杀。
杨桂想杀我,却又来送礼。
竹岩靖从这些事中品出了一点味道,他客气地打发了管事和家丁,吩咐丫鬟们清点这些东西。
这时,竹岩尚出现在门口,一袭白衣,面如冠玉,超凡脱俗,足以迷倒万千少女。
他领着几个家丁进了院子,看着竹岩靖,取出一个黄布卷轴,淡淡道:
“这是几天前魔都传来的圣旨,命你承袭王位,陛下念及父王的功绩,保留亲王的爵位,从现在起,你就是信王,兼任平州太守,统辖八万平州军。”
魔都是大魔国的都城,位于平州东南侧。
竹岩尚转身从家丁手上取下一件叠的方正的官服,接着道:“这是陛下赐的蟒袍。”
蟒袍只有亲王才有资格穿,地位仅次于皇帝的龙袍。
竹岩靖道谢了两声,平静地接过圣旨和蟒袍,转交给身旁的侍女,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些,有了心理准备。
竹岩尚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看了看院子中的箱子,若有所思,朝佣人吩咐道:“我有事与王爷商谈,你们先退下吧。”
“诺。”家丁、侍女应声退出庭院。
“二弟,按理你当叫我声大哥。”竹岩尚脸带笑意说道。
竹岩靖有点懵了。
竹岩尚支开旁人,难道就是为了听我叫声大哥?
竹岩靖听侍女提到过,大公子竹岩尚素来喜读书,藏书无数,被誉为中原第一才子,七分才气,三分容颜。
读书人就是麻烦,天天反复念叨那些无用的礼节。
竹岩靖对读书人没啥好感,年幼时在蜀山派吃了读书人不少苦头,蜀山推崇文武兼修,派了很多举人秀才来给弟子上课,教授经书礼法。
他不自然地看向竹岩尚,嘴巴嗫嚅了一阵,还是没叫出那声大哥,忽然叫一个初识的人大哥,有些难以启齿。
竹岩尚还是一脸平和的笑,他引导道:“你叫我一声大哥,我教你读《论语》,如何?”
竹岩尚认为这是个很有诱惑力的条件,毕竟他是中原第一才子,每天都有名门公子、大家闺秀登门拜访,争着向他请教《论语》等典籍中的问题。甚至民间流传着一种说法,能得竹岩尚一语风评,胜抵万两真金。
但是,竹岩靖可不吃这一套,他从小就不爱读书,一看到密密麻麻的字就头疼。
竹岩靖诧异地看着竹岩尚,开什么玩笑呢,费力叫声大哥后,好处没捞到,还得去学《论语》,他是当我蠢吗?读书人的思路果然不一般。
竹岩尚
“你初来乍到,对平州的情况还不熟悉,我来跟你聊聊。”
“去年父王病逝后,信王府实力大减,平州没了名正言顺的掌权人,暗流涌动,各方势力争权夺利,互不相让。”
“陛下为了稳住平州,一方面催促信王府选出新的继承人,另一方面任命梁绍为平州长史,统领平州文官,处理民事。”
“梁绍整合了一些势力,对平州的稳定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是,他并不仅满足于掌管平州文官,他妄图染指军营。”
“平州军是信王府的根基,父王是陛下的亲弟弟,深受信任,依靠平州军履立战功,而信王府也倚仗平州军威慑当地豪强,所以,信王府是不会允许外人插手平州军的。”
“为了钳制梁绍,母亲命忠于信王府的官员向魔都上书,提拔杨桂为平州水军都统,赋予他很大的权利,至此,平州便出现了两虎相争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