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没有回答我,即便在黑夜中,我都能看清他惨白的面色。
一股悲凉之意在我心头蔓延开来,若不是我,二爷就不会带着大叔来红桃尖,先生也不会让圆十一跟着我们,他们俩就都不会出事!
我失魂落魄地从地上爬起来,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忘记了刚才的鬼车,忘记了车外的绿眼睛,步履蹒跚,朝前走去。
我听到二爷似乎给谁打了个电话,他的声音化作一个个跳动的字符,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流过,然后消失,我一句话也没有记住。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来了一辆车,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车的,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家里了。
爹妈都在床边守着,神色疲倦,想来是昨晚没休息好,我心里又是一阵深深的自责。
老妈见我醒来,一下子精神许多,关切地问道:“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老妈,老爹,我没事,就是有些饿!”昨晚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这个时候倒还真有些饿。
我妈一听我要吃东西,脸上绽放出笑容,赶紧跑去厨房。老爹则一脸阴沉地看着我:“你又闯什么祸了?”
“我……”我无奈地苦笑,还真是有口难辩。
老爹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是默认了,黑着脸道:“闯祸可以,别他吗给老子丢脸,还去麻烦你二爷,他年纪那么大,背着你回来,你害臊不?”
“呃……”我再次无语,没想到老爹不是责怪我闯祸,而是责怪我让二爷劳累。
不过这其中的事情,不说也罢,免得老爹担心。他表面上对我凶,但是无论怎样,疲倦的神色是不会说谎的,老爹肯定也非常担心我。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赶紧问道:“我昨天的衣服呢?”
“你妈洗了!”
“里面的东西呢?”
“椅子上呢,怎么,要送给我儿媳妇?”老爹指了指床边的椅子,一脸暧昧之色。
老爹这话让我一怔,不过我立马就想明白了,除了八卦镜,剩下两个香包正好是一男一女用的,老爹误会,倒也不奇怪。
只不过我却被他搞了个大花脸,连忙道:“那是给你和老妈的,什么儿媳妇,没影呢!”
“给我和你妈?”老爹有些诧异,旋即道:“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没事带个香包干啥,平时我还要干活,不带不带!”
老爹的老脸有些红,我能猜到他的心思,他一开始肯定以为这香包是我要送给某个女生当作情侣香包的,没想到我竟然是要送给他和老妈。
老爹虽然有时候大大咧咧的,但毕竟是上个世纪的人,思想方面还是有些保守,现在小青年喜欢的那些东西,对他而言,还是太过前卫。
只不过,这可不是什么情侣香包之类的东西,这可是先生给我的救命的玩意儿,但我也不能直说,只好道:“这是我昨天和二爷一起到山里求来的,据说可以保平安,刚好有俩,你和老妈一人一个。”
“真的?”老爹将信将疑。
“真的!”我认真点头。
刚好老妈端着一碗小米粥进来,笑着问道:“你们爷俩聊什么呢?”
老爹接过粥放到一边,拿起那个女式香包递给老妈:“这是你儿子送你的,我们猜错了,儿媳妇的事情啊,早着呢,白高兴一场!”
老妈白他一眼,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接过香包,翻来覆去地看,喜欢的很!
我趁热打铁道:“老妈,这香包可保平安,以后你就带着,到哪儿都别摘下来!”
“诶,好,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老妈非常高兴地答应下来,我又看向老爹,他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一看到老妈瞅向他的眼神,立马道:“那好吧,难得你臭小子有心,以后我带着!”
听到他们俩答应都带着,我心中顿时安定许多,开始喝粥。
爹妈看着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互相对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他们为何如此,只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继续喝粥。
老爹叹了口气,有些艰难地开口:“明啊,问你个事!”
我心中一紧,老爹竟然喊我名字,这说明他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我最近被身边的怪事搞得神经都快衰弱了,一听老爹说有事,立马就想到了那些东西。
吞下一口粥,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什么事?”
“你有没有一个黑盒子,长约二十公分,宽不过五公分左右?”
“黑盒子!”我心中惊呼一声,表面上却继续装作很淡然的样子,道:“嗯,前几天带回来的,怎么了?”
“你从哪儿弄的?”
“外面捡的,觉得好玩!”我脸不红心不跳。
然而,我这句话刚说完,老爹一下子跳了起来:“外面捡的东西你给我放条几上?你不知道那里不能乱放东西?”
老爹一发火,我整个人都傻眼了。
条几是我们那儿特有的方言,其实就是放在客厅里,正对着大门的一张长供桌,桌子中央一般常年摆着一个香炉,有些有钱人家还会请一尊佛像回来摆着。
这条桌子对于农村家庭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代表着一家的风水,一般都是两边可能会放一点儿东西,比如茶托之类的,但绝对不会放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但我傻眼的不是不知来历的东西被放在了条几上,而是那黑盒子,怎么会跑到条几上?
我明明上将其放在床头底下藏着的,没人会动它,那么,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它怎么会出现在条几上呢?
老爹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是默认了自己犯的错,更加生气:“那东西我看着就觉得瘆得慌,你就把它放在条几中间?”
我无话可说,无法解释。
老妈见老爹骂得凶,苦着脸劝道:“儿子他也就是贪玩了点儿,至于发那么大火吗?”
老妈不说还好,她这话一出口,老爹就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直接发飙了:“至于?你说至于不至于?
老奶奶刚走,三伯也去了,老奶奶当天出了那档子事,搞得人心惶惶,谁不怕?
要不是那个道士出手,谁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紧跟着三伯又出事,更加夸张,你们整天要么呆在家里,要么跑没影儿,你知道庄子里的人怎么说我们这一门的吗?
他们说我们这一门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给庄子惹祸了,说我们是祸害啊!”
老爹说完这些,怒气冲冲地走出房间,“嘭”的一声带上房门,把我和老妈都吓一跳。
他前脚走出房间,后面我便听到我家外面似乎有人在吆喝。
“苏明在家吗?”
“那个丧门星回来了吗?”
“老三啊,你这儿子古怪,赶紧把他送走吧!”
……
各种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我感觉好像有一把刀子在我的胸腔中缓缓拉扯,痛彻心扉。
看着碗中剩下的粥,我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之前遇到那么多事,我都没觉得怎么样,但是听到这些声音,我的心里酸涩无比。
老妈自然也听到了那些声音,一脸哀伤地看着我,估计是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都他吗给老子滚,老子的种,老子还不知道是什么样,你们儿子才他吗是丧门星,再他吗说这种话,别怪老子不客气!”
老爹的怒吼声传入我的耳中,我鼻头一酸,眼眶发涩。
庄子里的人同出一脉,都是亲戚,平日里也算是和和气气,就算有些鸡毛蒜皮的争吵,也不会闹这么厉害。
这一次,他们应该是真的急了,毕竟连续出两起怪事,放谁身上谁不发怵?
“儿啊,你放心,爹妈无论如何,都不会听那些人的鬼话的,他们都是神经病,都被吓傻了!傻子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我掀开被子,穿上衣服,朝外面走去,我妈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想拦住我,但她也知道我的性格,只要我想出去,她肯定拦不住。
“老三,你也别说那话,你儿子什么样,你知道,大家伙也都知道,这孩子从小就怪,前几年好一些,但谁知道以后怎么样?
这次就是你们这一门先出事,保不准,就是你那宝贝儿子的原因!”
我刚出来,就听到小二伯在大喊,他是三爷爷的二儿子,在整个苏家庄排行老几我不太清楚,不过还有其他的二伯比他大,所以他是小二伯。
我家院子大门外面聚集了很多人,其中小二伯闹得最凶!
他是个残疾人,跟我家也有一些说不清的过节,现在,恐怕是想把所有的场子一并找回去。
他一吆喝,不少人都跟着附和。
“老二说的没错,我觉得啊,就是苏明的原因!”
“对对,就是他惹的祸,我看,把他驱逐出庄子,这样才能让大家伙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
“没错,驱逐出去!”小二伯坐在轮椅上,大手一挥,立马有很多人跟着吆喝:“驱逐出去,驱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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