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见到两位亡者亲属的面,远远的就听见了嚎啕大哭的声音,上到白苍苍的老者,下到五六岁的孩童,各个面如死灰肝肠寸断。八??一w=w≤w≤.≤
我们跟着亡者亲属来到医院的太平间,这里比我现象的还有阴冷,但同时也比我想象的还要干净。
接待我们的是一个穿着打扮很是素净的女孩,一张大众脸像是看透生死的眼神,似乎现场哀泣的气氛并不能渲染到她的情绪一样,站在一边很是平静的等着所有亡者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像太平间这种地方,我原本还以为只有一只脚踏进棺材的糟老头会留在这里,或者是行为诡异的变态男会留下,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一个女孩子。
对比这些家属的情绪,我们五个人淡然的站在一边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女孩注意到我们走过来,看了我们几个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我的眼睛上,她看了我的眼睛很久,我还以为她想问我的眼睛。
可她却转头指着陈辉手腕上的佛珠说道:“你身上类似这种开过光的东西都不能带进来。”
这里是医院,不是应该每个人都崇尚科学的,怎么还会有迷信的工作人员,而且她还能看出这串佛珠开过光。
陈辉可能是没想到女孩会这样说,连忙将手上的佛珠撸了下来,放到一边的置物柜上。
可女孩却没有要走开的意思,陈辉借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堆符纸,除了这些还有一块血玉,最后陈辉两手一摊说:“没了,就只有这些了。”
女孩这才转过身去,可她最后一眼还是停留在我的眼睛上。
林芸将小光头护在自己身边,另一只手牢牢的抓住我的衣角,这已经形成她害怕时习惯性的动作了。
等现场的哭声小了一些后,女孩一边缓慢的戴上自己的手套一边说道:“我体谅你们的哀思,但生人的泪水不能滴在亡者的身体上,否则会让他们不忍离开人世,请大家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这下在场就剩下几声轻轻抽泣的声音,女孩这才走向冷藏室,熟练的按动一串密码之后,柜门被打开了,雾化的冷气从柜子里面飘升了出来。
女孩单手抓住托盘,用力将放置遗体的台子从里面拖了出来,黑色的裹尸袋将尸体包裹的很严实,还不能看见遗体的样子。
亡者的家属才刚看到黑色的尸袋,连里面装的是谁都还没有搞清楚,哭着就要扑过来了。
几个比较理性的男人赶紧挡在前面,女孩弹了弹拉链头上的冰霜,唰的一声,拉链从头开到了底端。
“孙华设计师。”江敬压低声音惊呼道,随即对着尸体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只见遗体的面部都还有烧焦的痕迹,遗体的身体部位多处因为炸伤而流出暗红色的脓血,脖子上有一道很明显缝合的迹象。
医生说送来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那医生根本就没有必要再对遗体进行手术了,那脖子上这道缝合根本就没有必要。
除非说当时尸体送来的时候头被炸断了,医生出于人道主义,将尸体进行缝合,好让死者走得体面一些,那这也是情理之中的。
孙华的妻子扑倒在停尸台前,哭喊着拉拽这孙华的遗体。
看着这边孙华的妻子已经认领了尸体,那余下的几个家属主动跟着女孩的方位走动。
女孩将另外一具尸体拉出来的时候,我同样看到尸体上有缝合的迹象,不过不是脖子,而是双臂,缝合的位置在肩膀,撕裂性的伤口看着很是可怕。
江敬随即也对着这具尸体鞠躬,以表示对亡者的尊敬,“郑东设计师,一路走好。”
虽然女孩再三提醒过,生人的眼泪不能滴在亡者的身上,可是郑东的妻子却在仔细端详自己爱人脸庞的时候,不小心将自己的泪水滴在了郑东的眼睑上。
可能亲属过度的沉浸在死亡的悲痛中,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郑东眼睑下的眼珠好像动了。
注意到这个细节的不止我一个,那女孩好像也注意到这一点了,她立即将手套摘下,以最快的度走到郑东的尸体边上。
不动声色的将手覆盖在郑东的眼睛上,轻声安慰郑东的妻子道:“亡者已逝去,活着的人还请节哀。”
郑东裹的大腿裹在黑色的尸袋里,但他的大腿却很明显的抽动了两下。
女孩一手按住亡者的天灵盖,另一只轻轻的将裹尸袋的拉链拉上,就在拉链快要拉到头的时候,我看见女孩朝裹尸袋里扔了一张黄色的符纸。
我看得非常清楚,虽然我认不出这是一张什么作用的符纸,我只感觉这个女孩怎么心口不一,刚刚还交代我们不能带这种开过光的东西,自己却往尸体里面扔符纸。
随即女孩把自己的手从亡者的头部移开,将裹尸袋的拉链全都拉上,又将郑东的尸体推回冷藏柜里面去。
将两具尸体都安放好之后,女孩才又重新戴上自己的手套。
“居然是断掌。”陈辉盯着女孩的手仔细的看了看。
“断掌怎么了?”我问道。
“断掌的人,天生就能断阴阳,唐珏也是断掌。”陈辉翻开自己的手掌说道:“可惜我不是。”
等家属的情绪都平静下来之后,女孩对家属说:“我建议你们尽早火化遗体,好让亡者早登极乐。”
孙华的亲友中一个男人站了出来反驳道:“事故情况还没调查清楚,没给我们家属一个说法,火化什么火化?”
这男人的话就像是一记炸药一般,双方家属都表示同意这个观点,把施工方的江敬当成出气筒一般的围了起来,一你言我一语的纷纷要江敬给个说法。
其中一个脾气较冲的青年男子,揪住江敬的衣服领子,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江敬是晕头转向。
“你们施工队是怎么搞的,两条人命啊,这个赔偿要怎么处理!”
有一个带头双方家属的男性纷纷站出来要讨公道,我一看怎么还动起手来了,上去赶紧将人劝开。
“大家冷静一下,讲讲道理,江敬只是施工方的代表而已,炸药也不是他点的不是,造成这样的局面也不是他想要的,你们看他一个老实人,头上还绑着伤口就赶过来了,他体谅家属的情绪,你们也体谅体谅他不是。”
我用手肘顶着打人者的胸膛,以我的身高优势将对方隔离开,陈辉则护着江敬,他一个老实人肯定不会动手,再让悲愤的家属给打成重伤,这倒霉算谁的。
“你们是一伙的当然帮着说话了,我们现在有两条人命在这里躺着,要是不还我们一个公道,我就让你们尝尝躺这里的滋味。”
这男人说话还真的是一呼百应,余下的又开始要冲我来了,他们人多而且还有老幼妇孺,我自然不能随便动手,其中一个小孩拉过我的手腕上来就是一口。
“呀,这是谁家孩子,有人管没人管!”
我怎么也推不开,这些大人像是看着解气一般,居然也没人上来将小孩带走,我一边忍着疼推着小孩的额头也不敢用劲。
就在我狼狈不堪的时候那女孩走了过来,拨开人群走到我面前来,一手掐着小孩的鼻子,没多久他就自己松开嘴巴了。
手臂上一圈的牙齿印,肉都快被咬下来了,我是疼得快要跳脚了。
“你们要闹,外边闹去,这里是太平间,你们要是让死人都不太平,到时候别怪死人给你们不太平。”女孩领着小孩子的衣领子,给拎到家属面前。
她说话的态度不卑不亢,语气中又带了点威慑力,简单两句话就让家属全都禁声了,灰溜溜的一个两个都散了去。
林芸这才敢带着小光头靠近,捧起我的手臂吹了吹问道:“很疼吗?”
“也不是很疼,没事。”我看着手臂上坑坑洼洼的牙齿印记,觉得那孩子应该是属狗的吧。
女孩看我咬着牙说不疼,像是跟我闹着玩似的,拿了棉花沾了点药水,二话不说直接按在我手臂上的伤口。
瞬时间疼得我嚎了一嗓子,“要了我亲命了,你个女孩子能不能轻点啊。”
“长痛不如短痛,忍忍就过去了。”说着女孩再次加大力度,将上面的牙齿印给揉开了。
还真别说,剧烈的疼痛只是一时的,很快手臂上的红肿就被女孩给揉开了。
“打狂犬疫苗,上门诊部去。”女孩很理性的给了我这么一个建议,扔了一卷白纱布给林芸,对林芸说道:“给你男朋友缠上。”
林芸应了一声哦,羞着脸也不反驳,接过纱布走上前来在我手臂上缠了两圈。
陈辉走到门口看了眼外面的家属,我听着脚步声大概已经走远了,太平间内一时间又归于无声的寂静,只有冷藏柜机器运转的声音。
“刚刚还得多谢你仗义执言。”陈辉对女孩问道:“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孩看了陈辉一眼,不太想搭理他,可能知道她要不报个姓名陈辉便会接着缠着她,便说道。
“张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