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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势不可挡,不如沿途掠夺民财,东归南阳,收宛王等诸王兵力再与赤眉军死战。
事若不成,便就此重过回啸聚山林的日子,倒也快活自在。
诸将齐齐赞成。
于是,张卬同申屠建、廖湛前去说服更始帝。
更始帝一心想着统一四海,如何肯?当下大怒,诸将不敢再言。
六月,赤眉军立刘盆子为帝,铜马帝刘秀于河北也称帝。
更始帝气怒攻心,忙派王匡、陈牧、成丹、赵萌屯兵新丰,李松屯兵掫城,以此来护卫长安。
可,抵抗得过吗?
但凡是长了脑子的人都不看好更始帝。
于是,张卬旧事重提,和廖湛、胡殷、申屠建等与御史大夫隗嚣合谋,预备在立秋当天趁更始帝出宫祭祀时挟持他,逼迫他同意他们之前的计划。
可是,很不幸的是,他们不慎走漏了风声。
侍中刘能卿得知后,想着这是立大功的机会啊,麻溜地就回给了更始帝。
等到立秋这天,更始帝便装病不出,召见预备反叛的诸将。
结果,隗嚣未到。
更始帝便令张卬、廖湛、胡殷、申屠建各至偏殿等候,没有召见。
心中有鬼的诸将下惶然不安,等张卬、廖湛、胡殷三人按捺不住冲出去时,申屠建已为更始帝所杀。
三人知事不成,夺马出宫,领军掠夺长安城。
日暮后,烧汉宫而进。
更始帝抵御不得,领了爱妃赵夫人在翌日清早东奔到岳父新丰赵萌处。
经此巨变的更始帝变得疑神疑鬼,谁也信不过。
他认为只要是领兵之将便算不得十分忠诚,因为他们具备了谋反的条件。
于是,他召见王匡、陈牧、成丹。
陈牧、成丹先到,更始帝不问青红皂白便斩杀。
王匡随后而到,他见黄门神色慌张,心知不妙,借口如厕趁机逃脱。
他逃脱后,索性率军去和张卬等人会合。
后李松与赵萌共同攻打王匡、张卬于城内,月余终下,更始帝重新回到了汉宫。
这场历时两月的闹剧总算落下了帷幕。
可没过几天太平日子,赤眉军便到了高陵,王匡等人降于赤眉,与之一起东进。
更始帝派李松出城迎战,李松被活捉。
彼时,李松弟李泛为城门校尉。
赤眉军便称若李泛肯开城门,便放过李松。
李泛又不是个傻子,哪会为眼看着不行的更始帝搭上兄长和一家老小的命?
李泛立即开门献城。
更始帝单骑逃走,刘秀闻信后下诏:“更始破败,弃城逃走,妻子裸袒,流冗道路。朕甚愍之。今封更始为淮阳王。吏人敢有贼害者,罪同大逆。”
话说的很妙,似乎真要就此宽恕过刘玄。
但诸将和郭圣通都看得分明,刘秀不过是怕刘玄死于他人之手,不能亲手报仇罢了。
而且这诏书,毫不避讳地提到了更始帝妻子儿女的惨状,不过是在另一种层面地羞辱他报复他。
话说回来,更始帝这样的人不止懦弱、贪得无厌,还无情寡义到了顶点。
从前恨不得摘天上星星讨赵夫人的欢心,然而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他记得的只有他自己。
听说赵夫人死时被乱军所踏,血肉模糊,衣不蔽体。
想必她生前绝没想到,她会死得如此之惨。
同为女子的郭圣通闻信后戚戚然,颇有种同类相伤的感觉。
倘若将来刘秀也到了那般境地,他必然选择的是那个贵人而不是她。
“……”
想想就扎心啊。
不过,那贵人现在到底在哪飘呢?
冬月时,刘秀终于带着她到了洛阳城外。
彼时,洛阳城仍未破。
朱鲔和刘秀有杀兄之仇,如何敢败?
吴汉领诸将围城两月有余,竟不能下。
可围城久了,城内难免军心动摇。
东门守将挨不过,私下里约见了坚镡,决意投降以此来保全全家性命。
他于约定日的清早开东门,坚镡与朱佑乘机而入。
双方苦战一个时辰后,汉军被誓死保城的朱鲔赶出。
此次突变虽未破城,但也使朱鲔死守的决心为之松动。
部下不忠诚,如何负隅顽抗?
刘秀到后,便使岑彭前去劝降。
他用的理由,是岑彭曾为朱鲔校尉,有旧情可言。
但郭圣通可不这么觉得,她觉得他纯粹就是觉得岑彭劝降有一套。
话说回来,岑彭口才也的确了得。
他受命后策马至城下,与城上的朱鲔说话。
岑彭聊完旧情后,趁气氛不错劝曰:“彭往者得执鞭侍从,蒙荐举拔擢,常思有以报恩。
今赤眉已得长安,更始为三王所反,皇帝受命,平定燕、赵,尽有幽、冀之地,百姓归心,贤俊云集,亲率大兵,来攻洛阳。
天下之事,逝其去矣。
公虽婴城固守,将何待乎?”
朱鲔听到这便知道他此来不全是为了叙旧,便也坦诚相待:“大司徒被害时,鲔与其谋,又谏更始无遣萧王北伐,诚自知罪深。”
这意思很明白啊。
我不是不想投降,我是害怕刘秀记仇。
刘秀听后,淡笑道:“鲔今若降,官爵可保,河水在此,朕决不食言。”
时人重诺,何况是帝王之诺?
朱鲔当即出城而降,刘秀信守承诺,拜其为平狄将军,又封扶沟侯。
朱鲔感而泣之,刘秀上前双手扶起。
一片其乐融融中,君臣相对而笑。
仿佛,从前刻骨的仇恨都在这笑容中化解开了。
只有郭圣通肯定,他既不会反悔,也不会原谅朱鲔。
因为因势而叛,又因势而降的人,不值得杀。
这样没有气节的人,活着受尽天下人鄙视,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而更重要的是他活着,便是代表刘秀诚信和气量的最好典范。
连这样的人,刘秀都能容纳,还有谁不能投?
可纵有千般好处,刘秀依旧意难平。
这夜睡下后,刘秀瞪着眼睛久久无眠。
郭圣通心知肚明,却并未拆穿他,更没有安慰他。
做皇帝,说随心也随心,可说不随心也真不能随心。
这其间的酸甜苦辣,他只能一个人去品尝。
她为他欣慰,他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能减少伤亡,尽快破洛阳城,是对百万汉军的负责。
她也为他难过,杀兄之仇是促使他一路前进的动力。
可真到了这天,他却不能手刃仇人,他心下想必复杂的很。
而最后,她为自己苦笑。
他天生就是做皇帝的料,而她却实在不适合做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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