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雨来到了人间,街上只有他形单影只,独自在游走着。
醉宵楼里还灯火通明,店小二正打扫着酒楼,准备打烊了,蓝雨上了酒楼,店小二连忙放下手中的抹布,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上前招呼道:“客官您好,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蓝雨环视周围,这地方不错,此时半夜了,十分安静,正是他的归处,他利索地从袖中掏出两锭金子,轻轻放在桌上。
“上酒,不必管我。最烈的酒,有多少拿多少。”
店小二将蓝雨那处的桌椅重新擦拭了一遍,又好生招呼道:“好嘞,客官您稍等。”
他将两锭金子收了起来,又搬了几坛烈酒上桌,就到后院通知掌柜的了。
店小二姓张,从十三岁开始,就在这家醉宵楼里当伙计,掌柜的也十分信任他,每天,出账多少,进账多少,酒楼的盈利小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掌柜也将他看作是一家人,今天最后一桌客人走后,掌柜的乏了,就休息了,让小张打点后面的事情。
诺大一家酒楼,总共三层,每天都是由小张在打扫着。
掌柜的十分精明,平日里都是自己家里人在酒楼里帮忙,夜里,别人都睡下了,只有小张自己忙碌了。
小张每天忙碌不堪,心里倒是美滋滋的,正是因为他一个人做了很多人的活儿,吃苦耐劳,他的月钱比其他酒楼的伙计高了好几倍,吃点儿苦倒也值得了。
方才那位客官气质非凡,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市井小民,出手又这么阔绰,得罪不起。小张今年二十二岁,在醉宵楼里做了九年的伙计,倒也见过不少达官显贵之人,也是有点儿眼力劲儿的。
醉宵楼是这座城中数一数二的酒楼了,平日里宾客络绎不绝,富家公子都喜欢来这儿喝酒聊天。
已经半夜了,突然来这么一个客人,又要了这么多酒,摆明了是想通宵买醉。
小张也唯恐客人在酒楼里喝多了酒,出了什么事情,发生什么他无从应对的事情,那就不好了。
小张走到后院,敲着自家老板的房门。
“李老板,刚才来了个客人,您去看看吧。”
掌柜被吵醒了,语中透着明显的不悦:“小张啊,你在酒楼里也做了这么多年的伙计了,虽然是深更半夜来的客人,但是你也不至于不会招呼吧,扰人清梦……”
掌柜的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可是这位客官要了很多酒,而且出手就是两锭黄金,小的怕他喝多了,出了什么事情,小的不能应付啊,掌柜的,小的不是故意吵醒您的。”
一听到小张说起金子,掌柜的心中大悦,马上起身,穿戴好衣服,打开门。
小张正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
掌柜的揉揉惺忪的睡眼。朝小张伸出手,“金子呢?”
“掌柜的,给您。”
小张恭敬的将两锭金子如数交到掌柜手中。
掌柜的颠了颠手中的金子,眼睛都发亮了。
“真是金子,走,去看看。”
此时他已经睡意全无,店小二跟着他走到了酒楼的第三层,站在暗处暗中观察着蓝雨。
酒楼里每天买醉的人多了去了,可是掌柜的依生平所见,还没见过出手这么阔绰,要喝那么多酒的客人。
此时,蓝雨竟然已经将桌上的几坛酒喝完了,“小二,拿酒来!”
“好,小的马上为您拿酒。”小张又去后院搬酒了。
又搬来五坛酒,蓝雨继续喝着,他喝了那么多酒,竟然脸不红气不喘,说话也很利索。喝酒的速度也快得吓人,掌柜和店小二暗中看着这一幕,心中都很惊讶。
这根本不是平常人能做到的。掌柜的心里不免担忧起来。
“你今晚别睡了,我给你加点儿月钱,你看好他,别让他醉死在这里,那就晦气了,喝得差不多了,就劝他走吧,我可不敢招呼这样不要命的客人入住,待会儿他喝多了,哪儿还会记得给过我多少金子。”
“好的,掌柜的。”
掌柜交待完,就又回房睡觉去了。
小张在店中继续打扫着,暗中看着蓝雨。
一个时辰以后,店小二将酒楼里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才找了个地方,想打打盹儿,他疲惫不堪,睡意袭来。
即使他脑中不断提醒着自己,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看着酒楼里还在饮酒的那位客人,但是每天忙碌,他此时眼睛都快闭上了。
此时,从门外走来一个女子,店小二拖着疲惫的身子,站起身,近看,才看清这名女子身姿曼妙,穿着一身浅蓝色衣衫,手中拿着一把剑,有着倾国倾城之貌,想必也是经常在江湖上行走之人。
但是看着她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外表文静,显得柔柔弱弱的。
“姑娘,您里面请。”
“好。”
“姑娘,现在这个时辰,本店的厨子都已经休息了,您要吃什么山珍海味的话,小的一个人也做不出来那么多,不过姑娘不嫌弃的话,小的倒是会做些家常小菜,请姑娘将就一下吧,实在是怠慢了。”
小张抱歉地说道。
单是看到店小二的一脸倦容,秋灵就心中不忍,不想让他招呼了,她掏出一两碎银子,塞到店小二手中,“不必忙了,去休息吧,我是来找他的。”
秋灵的目光落在三楼蓝雨的身上。
“好,客官你们慢慢聊,小的就在楼下,不打扰你们聊天了,有什么需要就叫我一声。您的这位朋友喝了很多酒,您还是劝他少喝一些吧,即使经历了再痛苦的事情,买醉之后总会清醒的,酒醒之后,伤身又伤心,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活在这个世上,还是爱惜自己的身体,过得开心一些才好呀。”
这根本不像是一个寻常的酒楼伙计说出来的话,其他酒楼的伙计,都是每天埋头做事,对老板阿谀奉承之人,要不就是唯唯诺诺,哪儿有劝客人不要喝酒的?
秋灵打量着眼前这个小伙计,他的那双手非常粗糙,是因为长年做粗活导致的。
“你说得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大家都叫我小张,我没有什么体面一点儿的名字,我祖父就唤我孙儿。”
言谈中,两人已经来到了蓝雨的身边。
蓝雨只顾着喝酒,没在意身旁之人,他像是处在自己的世界里,在酒精的麻痹中沉浮着。
小张正欲离去,生怕打扰了客人谈心,秋灵叫住了他。
“秋灵?你怎么会找到这儿?”蓝雨这才注意到身旁的人,他皱眉道。
“小张,将你刚才对我说的话,同这位公子再说一遍。”
小张将刚才说的话又重新对蓝雨说了一遍。
“呵?”蓝雨听后,不竟苦笑着,又灌了一口酒。
“谢谢你的关心,我只不过不想面对事实罢了,呵呵!”
他仰头苦笑道:“从前,我最见不得这种逃避事实,成天买醉之人,现在……我倒成了这种人了,我成了我以前最讨厌的那种人……而且,我还不想改。”
“客官,小的恐怕说错话了,您别见怪,小的没念过书,只是这些年来,每天看着酒楼里这些客人,便有些体会,此时有感而发而已。”小张心头有些惶恐不安,他赶忙解释道。
“没关系,你没有说错什么,我们也都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有些时候,买醉之人就是贪图那一时的浑浑噩噩罢了,不愿醒来。”
秋灵柔声低语着。
“客官,小的去楼下了,不打扰两位了。”小张有些尴尬的下了楼。
“如今你有凌霜剑,你的修为已经比我高,我恐怕是醉了,不然,又怎会不知道你有本事找到我”
蓝雨放下酒坛,地上的酒坛七零八落的散落着,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酒气。
“师兄,我能帮你什么吗?”
“尽情嘲笑我吧,连我都在嘲笑我自己,我竟然觉得,若是嘲笑我的人越多,我心里会越踏实一些。”
“别胡思乱想……”
秋灵可以体会到蓝雨心里所想的,他想死在东海五公主的手里,可是五公主不舍得杀他,不管对于已逝的菲阳,或是珀月公主,蓝雨都亏欠了她们,他难辞其咎。
他想一死了之,可是又觉得这样毫无用处,根本偿还不了任何人。
“活着就好,真的,师兄,你只是在做你自己而已,你并没有亏欠任何人,该做的你做了,你付出了,其他的,只能顺其自然,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运,不过是各安天命罢了。”
“到底是你经历得多一些,要不是我亲耳听见,谁会相信魔界的女主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蓝雨苦笑道。
“师兄,这几百年,和你相比起来,恐怕我更应该自暴自弃,更应该嘲笑自己,我是做得最不好的一个,多少次的浩劫,师傅也死了,我还和杀了师傅的仇人在一起了,可是我没有那么高尚我才不管别人怎样看待我,即使我的身上有无数的骂名,那又如何?”
“我一定要坚持我自己想要的,一切事情都是有因果的,谁都没有错,谁也没有权利追究别人的过错。”
秋灵敞开心扉,对蓝雨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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