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曲曲的道路上,清晰能见两条分岔的黄泥草路;一条通向龙泉小溪,一条通向小菱山。
小山之上,没有树木,甚至连树苗也难已寻觅,枯草白雪与沙土碎石呈现荒芜冷清之态,萧寂得连鸟影都看不见一只,整个风雪沧桑的山头,生机奄奄,死气沉沉。
寒蒙握着半个馒头小心翼翼走在上坡路,而此时,小菱山越显安静,他越是疑惑不解。
过得半晌,临近斗杀现场时,寒蒙连落脚也十分轻微,莫约行走了半盏茶的时间,终于悄悄上山头,随后找了个不起眼的小土堆,微压身躯,一双灵黠眸子偷偷地向周围望将而去。
冷清视野中,一具夜行衣尸体横卧积雪之上;只见那死者面有黑布遮掩,手有暗云刺青,紫黑带毒的袖刀,硬生生被某种武器由下至上猛然划为两断,左肋至右脖,一条狭长而狰狞的伤口格外骇人。热血浸透沙土,一片血红。
寒蒙远远望着仍然还在隐隐流血的尸体,惊恐在心底暗暗绽放。
从来没有经历过血腥画面的真实体验,心中难免会受到阵阵强烈的心理激荡,瞬息之间,那手中半个馒头已狠狠握成了扭曲状。
心惊胆战地看着流血的尸体,寒蒙虽然有些害怕,但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剑客为什么追上来将此人杀死,这令他一时摸不着头脑,除了想到是仇家之外,霎时,好像没有更多的想法可填补。
寒蒙瞪眼向各处扫视一番,却依然没有见着剑客半个身影,这令他更是感到迷茫不堪。然而便在此时,小菱山与通云山之间,忽然又传出一道树木倒伐的声响,斗然间,一群鸟雀忽然破林远飞。
抬眸望着鸟雀的躁动,寒蒙臆测是剑客所为,他当下丢掉手中半个那扭曲变形的馒头,轻步微转,顺着一条偏僻的山路,向通云山的树林中行去。
小菱山与通云山成下坡态势;小菱山荒芜冷清;然而,通云山却树木成林,油绿如画。或许是因为土质以及其他不明原因,两者居然成截然相反的地理外貌。
从小菱山的偏僻小路走下,寒蒙不久后便到了通云山入口。这里乃是两山的相交之点,地势呈槽型状。碗口大小的石头深深嵌入冰雪中,冷光迸溅,毫芒似银,仿眼看去,那雪中的白色石头真是宛如冰晶无二。
站在入口之地,一片片密集的树木,皆是被白雪层层覆盖,整个环境被寒气渲染得犹如的冰窖一般冰寒刺骨。
“嘶……”
一丝丝冰冷的寒气令得寒蒙身体开始有些抽搐,不过来到此处,还是决定前去看看。
双眸急扫,虽说对这里的地形有些熟悉程度,但直接进入明显有些极端不智。
寒蒙寻找一些粗大树木做掩护,步履轻落,悄悄接近了事发当地。
来到近处,周围树木比较密集,光线暗淡,略显荫暗,林中小道像是被整个很大的密林包裹其中一样,视线就算透过六七颗树木的影缝,也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雪花,而这里的气氛格外安静,就像是从来没有人来过此处,但寒蒙知道这是反常异象,因为小菱山所见,这是死后的寂静。
寒蒙蹲躲在棵粗壮高直的大树背后,视线轻移,向另处树木倒塌地方深深窥探。
不远处,一棵水桶粗细的树杆压着一个黑衣人,不过,看其永远处于丝毫不动的状态估计应该也成了一具冰冷尸体。
耳朵轻聆,寒蒙用自己敏锐的耳力听了听周围的风声……
安静呆了半盏茶的时间,确定没有任何异常动静,步履又轻移了小段距离。
视线随着距离拉近,从而变得更加清晰了然。寒蒙定睛望去只发现被压在大树下的死者、正和在小菱山上见到的死者几乎穿着同样装扮,不过这死者丧命之所,厉毙咽喉,血迹除了在表皮有所隐见,其余估计全部流进了内部之中,看来这是属于一剑封喉的极端所至。
事已到此,却依然没有剑客半点踪影,这令寒蒙心里感到事情悬疑迷乱,背脊一片湿润。
忽然之间,隐蔽树下的寒蒙又见一些类似蝙蝠的影子从头顶轻轻飞过,整个阴暗怪异树林中,蓦然徒添了一种未知的危险景象。
喉咙狠狠地滚动了几下,寒蒙带着恐惧的心跳猛然将身体紧压在雪地上。
雪地冰寒,一时寒气侵袭,那心智却骤然冷静!!!
寒蒙冷静地思绪,目前事情似乎与自己毫无关系,一味寻觅着剑客的踪迹,其实属于好奇的谎子,但如果一二再再二三的冒然行动,也许会令自己深深陷入无形的泥浆之中。于此之下!“祸到头来,方之恨晚。”这句本土箴言,很有可能今天在自己的头顶上染颜生根。
继续窥探,这绝对是种不明智的方式,眼前环境又显得荫暗而怪异,很有可能发生更加凶残的事件;倘若遇见坏人,也绝非能通过自己的弱小能力将其抵御而下。
两片叶眉无力低垂,寒蒙伏在雪地喃喃道:“没有看见你的半个影子,我也没有办法继续为你带路呀!你既然是执剑而行的剑客,那我也只能说祝你好运了。”
寒蒙轻挪身子爬了起来,挑选了几株大树,悄悄地向南部路口行去。之所以走这道路口,那当然是便宜从轻,因为山腰半转处有一条茅草山路可以省去很多曲折路线,从而可以快速回到居住之所。
寒蒙小心翼翼走出昏暗大树林,周围的视线,忽如放晴般得到宽裕舒展,从林中走出虽不足六百步行程。不过,每步都令他感到十分胆怯与疲惫。
“呼呼……”
手掌撑着耳旁的大树,寒蒙闭上双眼不断呼出压抑气息。
过得半晌,那浓密睫毛轻轻抖动,秋水般的星眸,微睁开来。
寒蒙感觉额头似有汗水,扯着衣袖擦拭着,然而,头发遮住视线,又用手拨开。
“咦!这是什么?”小手放下之时,指头上,却有沾染之物。
五个指头都有殷红物质,黏黏粘粘,暗暗淡淡,透着股十分熏鼻的腥味,大致形态好像类似血液般的浆糊。随着寒蒙细细地观察和感知,幽圆瞳孔,突然剧烈收缩。
他猛然反映了过来,那并不是其他什么东西,那正是死者的血液,只不过现在天寒地冻冷却了而已!!!
“啊!血。”
寒蒙急躁地跳着脚,脸似苦瓜,当即扯着袖子使劲地擦拭脸和头发。
郁闷地瞥着小嘴,狠狠地擦拭,触鼻依然能闻到残留余腥,当下又蹲低瘦小身子,不住翻来覆去在几株雪草胡乱擦抹。过得半晌,待做完这些粗略的处理,一颗心这才逐渐归于平静,眼眸微眯,视线回转到那棵有血迹的大树之上。
大树如伞,笔直高挺。
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树,冬天依然还是有一团一团簇云般的墨绿,五人粗状的干瘪的树干之上,有着一小团殷红血浆。
眼皮微微抖动的寒蒙,几经观察此物后,心里突然又预感到了一种不详而惨烈的气氛,不过经过尸血对心灵三番四次洗礼之后,胆量似是略微有点提升。
寒蒙顺着血迹大树小心看去,当头颅伸进大树的背后之时,视线之中果然是一片尸体残景。
大树之后,共有七具死人尸体,每个都是穿着基本相同的夜行衣,只见这些人的武器还紧紧握在冰冷的手掌之中,七人成排列之状,离奇的死法像是一剑穿心。
寒蒙瞪大眼珠,愕然盯着那显得有些整齐的尸体,而当下见着他们胸口细薄而锐利的剑洞,大感砸舌。
现在他也不确定是不是剑客所为,如果是的话,却始终想不通那柄大约不过三尺二寸黑鞘古剑,是怎么将这七人一剑杀死的。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寒蒙喃喃自语,而他感叹还未平息,远方火光,吸引了视线。
侧头望去,只见一处昏暗林中,隐有余烟篝火,地上好像有个丈许之余的破土大坑。
寒蒙小心翼翼地去偷窥,脚步踏在冰冷地面,心底更是害怕。
不过,现在好像比刚才稍微适应了些,大约行了四十几步,终究还是到了巨坑的边沿之所。
双目观去,寒蒙只见巨坑之中有着许多枯黄植物和碎石,大洞之中还挖了数个可以蹲人的小洞,其中乱木是横竖勾搭,铁链是纵横交错,幽深暗伏的地方还有一些:笛针、卧弩、勾链、飞镖、溃坍火石、青铜蛊盅、以及各种各样的奇门暗器……等等。
坑中有四个特别的黑衣死人,肩膀之上,各自绑着一块麻灰的金边布匹,上面似乎写着风、雷、水、火、弯曲而独特的字体。
寒蒙看着乱七八糟的陷阱和这扭扭曲曲的文字,霎时,感觉头昏眼胀得厉害,一双黝深如潭的眸子中,星星闪闪,眼花缭乱。
然而,那四具血液已冻结的尸体,死得像刺猬一样,这令寒蒙实感唏嘘不已。
步履微转,他突然又倒退回来。巨坑角落之处,似是有着一样十分眼熟的东西。
“那个黑色的包袱,我怎么越看越是很像剑客大叔的呢?”
瞪大眼珠望着角落中的包袱,寒蒙感到十分的奇怪,迷茫望了半天,最终还是想确认下是不是剑客的,由于知道下面比较危险,所以找了根树枝将其挑了起来。
解开布结,寒蒙向褐黄的纸袋瞟去。一眼便看见了雪白馒头,断定正是剑客之物。
目光轻转,当他刚向另外一个灰色布袋看去时,忽然像是听见奇怪的蝙蝠飞响。与此同时,敏锐耳中还听见了大刀拖着地面的沙沙声响。
“怎么是刀的声音?”
低头之间,斜眉轻挑,寒蒙知晓目前情况诸多不利。因此,立时将包袱挂在手臂上不再逗留。目光确认了下东南西北,寻了个近道悄然离开了此地。
远处的雪山朦朦胧胧,寒风拂过大地,带起一阵飞雪;飞雪宛如白纱般摇曳在天地之间,极为冷冽而神秘。
许久之后,幽暗密林中,一双隐于黑暗的星眸透过几株大树缝隙、静静地凝视着那冉冉而末的瘦小背影。
雪花斜飞,天地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