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们已经行到安国公府的大花园子里面,里面先是从外面引活水开凿的一处大湖。湖里植了莲藕,此时,已不见花朵儿,只余田田的叶子和着丑陋的莲蓬。
此时,秋风和煦,艳阳高照,就显得有那么一些热,所以湖边倒成了不错的去处。
湖心厅中已坐满了人,而湖边亦零零散散的全都是人。
修竹赶上柳敏等人,敛衽行礼,笑问:“请问柳小姐,现下想去哪儿,大小姐让奴婢给您带路。”
柳敏没有说话儿,而是脸上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修竹,许久之后,才问道:“我与你家小姐争吵,你很开心?”
这话说得就严重了,背主可不是什么轻生的罪过。
修竹马上换上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情,飞快地看了柳敏一眼,然后垂下头来,毕恭毕敬的又行了一礼,才大大方方的回道:“柳小姐言重中了,奴婢并不是那等幸灾乐祸的,况且小姐是真的对我们小姐好,奴婢为什么要不高兴呢?”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对你家小姐好了?而不是看不起你家小姐,故意羞辱与她?”柳敏继续问。
“柳小姐自然是真心对小姐好,若不然,也不会那样掏心掏肺的说那样一番话儿了。”
柳敏长叹了一声,悠悠的说道:“可是我那妹妹……唉,恐怕没有办法理解我的苦心了。”说完,晃晃悠悠的沿着曲折的花径往前走去。
修竹连忙跟在侧旁,宽慰她道:“这样的事情,奴婢都醒的,小姐自然不会不知道柳小姐的好心的。只是此刻,事发突然,她是吓到了呢。”
柳敏停下步子,又深深的看了修竹一眼,刚想要说什么,不远处一群闺秀已经穿花拂柳的走到了近前。
一个穿湘妃色褂子,同色湘裙,十三四岁的少女已拿着罗帕轻掩在嘴上,笑道:“柳妹妹,我刚才还在到处找你呢,没想到你竟撇下我们,跟着这一群奴才秧子玩儿?有什么意思?”
李妙玉一身通红,正站在这个少女的身前,听到她这样话带讥讽的对柳敏说话,心里面美滋滋的,真是风水轮流转,刚才她才受了的柳家母女的奚落,现在可不是又被奚落回来了吗?
听完那少女的话儿,柳敏沉下脸来。
她身后其中一个丫鬟,已经开口呵斥道:“不过商户之女,又比奴才秧子强多少了?”
嗯嗯!这一局,柳敏完胜。
修竹暗暗的看了一眼,柳敏身后不显山不漏水的丫鬟们。
“什么?”那个被称为商户女的少女柳眉倒竖,疾走两步,指着那个丫鬟的鼻子厉声吼道。
柳敏瞪了一眼那个女子,浅笑道:“方茹云,我的丫鬟说错了吗?你就这样气急败坏的?”
“是的呢!宰相门前七品官儿,若真这么算,可不就是嘛?”一个穿绿色褂子的少女自一群人中慢慢走出,一边说,一边笑着抚掌,看上去明媚极了。
这个少女修竹却是认得的。她便是当今太子的同母姐姐舒公主的长女乐安县主——顾欣怡。
当初她还住在太子府里面的时候,她可没少给自己使绊子,想让她在皇祖父面前出丑丢人。
也不晓得自己如今变了样貌,改了身份,换了名字,她可还认得她?
答案事否定的。但是,修竹依然是低垂了头,缩着身子,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归于零。
“哎呀呀,什么商呀,什么奴呀?我却是不知道。”李妙玉一看情况不妙,立马出来打着哈哈,“只知道你们啊,今日都是我们安国公府的客人,马上要开宴了,走走走,都跟我去一起过去吃东西去。”说着一手拉起柳敏,一手拉住方茹云,然后又客气的对顾欣怡点了点头,“安乐县主,请了!”碍于身份却不敢去拉她。
柳敏回头,再次看了一眼隐在众人之中的表妹的那个小丫鬟儿,扬声喊了一句“绿芜”。
刚刚出口讽刺方茹云的那个丫鬟马上会意,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个荷包,转身塞到一修竹的手里面,笑道:“麻烦姑娘了,这点儿小意思拿去喝茶!”说完,小跑几步跟了前面的人走了。
修竹用手捏了捏那个荷包,知道里面是一些碎银子,约么有三四两的样子,心里面一阵儿的酸涩难过。
她不是真正的小丫鬟儿,若是那么拿着这些钱应该会欣喜若狂的吧?早知道,她现在的月钱也只有五百钱而已。寻常人家买一个像她这样的丫头也不过五到十两的样子,能不喜吗?
可是,她之前……
修竹神色黯淡的回到妙贤居,院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吱”的一声开了。
影壁后面传来丹桂的声音,“是修竹回来了吗?送完表小姐了?”
修竹赶忙揉了揉发僵的脸,换上一副和平时一模一样的笑脸,俏生生的回答道:“是的呢,表小姐还给了我个荷包呢!你快看看!”说着欢快的绕过影壁,献宝一般双手捧着那个荷包,举到丹桂面前。
丹桂笑着接过修竹的荷包,拿在手上掂了掂,又还回给她,“你是个有福气的,遇上了柳小姐这么大方的主子。快快收好,以后用得着的地方还多着呢,存着或是赎身或是做嫁妆多好着呢!”
修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小姐呢,绿菊姐姐呢?我让绿菊姐姐帮我存着,免得弄丢了。”
丹桂在自己的额前轻敲一记,哎呦呦的说道:“瞧我这记性!小姐带着芙蓉去前面赴宴去了,绿菊姐姐让夫人跟前的姐姐叫走了,说是怕小姐身边不够人用,让你一回来,我就跟过去呢!光顾着说话,差点儿误了事啊!”
说着,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又问着修竹哪里有不妥当的,等得到完全没有问题的时候,这才急匆匆的走了。
修竹盯着门外,直到丹桂的身影消失的一点儿踪影不见,这才关了门,梗上了门。此时,心里面的委屈才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